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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十』她的变化

初三了。

她变得越发乖巧,变得越发懂事,变得越发话少,最开始的表面上的开朗也没有了,变得上课一丝不苟,变得写作业也兢兢业业,变得不再逃课仿佛没有从前的叛逆一般。

她变得笑容都在合适的角度,再没有从前的肆意嚣张,变得对所有人都礼貌有余,而亲近不足。偶尔有出神的时候,就是再望着窗外的天空,她曾奔逃的远方。

课下的时候,也总是盯着哪里发呆,感觉傻愣愣的,有人说她,骂她,甚至有认为她真的是傻子拿石头扔她的,岳因为了这个和别人打了无数次架的时候,她也不再给予关心和注视了,从前那个“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的那个女孩仿佛也从她性格里抹去,仿佛她的一切都留在了那片她自由过的土地里,就此,就被掩埋在那里了。

她还是会在课间时候,跟我、沫沫和岳一起,也会不痛不痒的说笑,也会默默为谁准备些小东西,可是总是觉得那里不对劲,就像是有另外一个人,穿上了她的皮囊,在重复她之前会做的事。

我们本来想要修复我们的关系,努力的弥补之前的愧疚感和对她的忽视,想要和她恢复成以前的样子,想让她不再这样冷漠,礼貌而不亲近。

可当我看见那天晚上的事情的时候,我的内心充满了对她恐惧,我逃离她了,我不敢再去靠近她了,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她了,她现在,非常可怕。

那天晚上的事,起因于一封情书,一封是班里一个比较挫的男生写给文艺委员那姑娘的情书。

那个男生喜欢文艺委员很久了,可文艺委员是有男朋友的,他就总给纹委写一些似是而非的暧昧的话,文艺委员不胜其烦,所以这次像对待之前他传给她纸条的无数次一样,看都没看就把那封情书还了回去。

没想到是,这就成了一场祸事的导火索,文艺委员男朋友的兄弟路过她们班时候看到了,不知怀了什么心思,当天就添油加醋告诉了自己的兄弟,于是在晚自习放学,学校后面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文艺委员的男朋友领了一群人围堵了那个男生,一通拳打脚踢。

那个男生本来只顾及到自保,后来实在是被逼的急了,从包里拿出他平日里最喜欢把玩的一个小军刀,不管拉仗的人还是打他的人,恶狠狠的冲人人影,胡乱的刺了过去……

血,昏暗的灯光下,红的近乎黑色的血,巷子里七倒八歪都是呻吟的人,只有那个男生,两只手死死的握住刀,满脸都是迸溅上去的血污,惊慌失措。

这是我们回家的必经之路,她看着眼前的血腥的“战场”,一脸的冷眼旁观。我看着她望着那些受伤同学的眼神,好像在她眼里,面前不过是和平常一样的路而已,那些受伤的人,也只是路上的障碍,绕过去就可以。

她也真的是这么做的。

只看见她,轻轻的迈动步伐,绕过呻吟的人群,忽视求助的眼神,最后定定的现在路的另一头,歪头看了看我,等着我过去,我看着她,不自觉的挥了挥手,看她蹲下来,从书包里拿出纸巾,缓慢而又仔细的擦拭路过受伤的人时,溅落在鞋上、腿上的血痕,时不时嫌恶的皱皱眉,最后站起身,恢复了标准笑容的样子。

昏暗灯光下,把她一半的脸照射出阴影,光打在她鼻梁和左脸的颧骨上,阴沉沉的,配上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和周围的血腥味道,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恐惧的冷意,从我的脚,一直凉到我的头顶,让我害怕的想转身就逃,可是身子却不受控制,仿佛是我被她的目光定住了,无处可逃!

一声刺耳的警笛,划破夜空,直奔这里而来,我才终于可以活动的起来我僵硬的肢体。

“别怕,已经没事了,你是目击者吗?!这里发生这种恶性斗殴事件,我希望你能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警察下车,看见脸色发白的我,把我拉到了他们车上,然后组织人把受伤的人拉上救护车后,问我。

我努力的点头,然后偷偷向窗外望去,看着本该现在路那头的她,已经不见了踪影,那路灯,也不知是怎么了,突兀的闪了几下,然后发出了一声小小的爆裂声音,陷入黑暗。

我借了警察的电话,跟家里报备了一下,然后就跟随着警方坐车驶向警局。不知怎么的,路过她家路口的时候,我总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注视着我。

我猜是她,这种猜测让我更加慌乱,只能死死抓住旁边一位年迈的老警察的袖子,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做完笔录,静静的有一位女警陪着,坐在警局走廊的长椅上,听着时不时路过的警察说,有人手筋被割断了,有人被扎到肚子上不过没有伤到脏器,有人被割了手掌,有人在混乱中被弄到骨折……

有轻伤的,也被警察带回来做笔录。

人群来来回回,快午夜的时间,这里还是如此热闹,我缩在凳子上,想起夏天的样子,纵然周围全是人,十分安全,我也觉得没由来的惶恐。

是不是有一天,我若是意外死掉,她也是这样,仿佛看到的不是人,而且一个障碍,一个物件,可有可无。这样的联想让我完全停不下来的思索,直到被赶来的父母带走时,我仍是有点浑浑噩噩的。

回到家不久,我就病了,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被那天夜里的血腥场景吓坏,只有我知道,我真正恐惧的,是那天,我站在那个血腥的场合时,看到的,仿佛是个幽灵、是个空壳的夏天。

父母认为学校不好,急匆匆给我转了学,我没去学校,直接是家里人帮我收拾好在学校的东西,我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经常做噩梦,梦见那天的夏天。

令我终于不再想起她的是,中考就要来了,紧张的课业让我无暇再去想起,再去恐惧,本来以为漫长且难熬的三年,就这么匆匆的过去了,让我觉得伤感,又有些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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