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应答。
巫咸上前一步,说:“龙阴公主,凤后之死并非我灵山所愿。当日建木之下,天帝已有定夺,且我父亲巫毁也已认罪伏法。公主旧事重提,未知意欲何为。”
龙阴也走到中间,与巫咸正面相对:“我知凤后并非巫毁前辈所杀。天帝惩罚巫毁前辈,自有天帝的用意。但是,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今日龙阴只想问问出手杀害妘依之人,杀念因何而起?!可有悔过?!”
“公主,灵山十巫已按天帝之命受重罚,我不会将此人交于你。就算我交出此人,公主又能如何?”巫咸说。
“一要此人向西而跪,以告凤后在天之灵;二要此人自行了断,以死谢罪!”龙阴由于激动,灵力催动着声音,空灵而洪亮。
神族诸人一直观而不语,并不打算插手此事。龙隐也未表态,他理解龙阴的心情。
眼看十巫与龙阴僵持不下,白帝少昊终于开口:
“龙阴,”白帝少昊声音很小,但是在场之人都安静聆听,“你如此做,只是为泄一己私愤。天帝之令为公、为正,你如今再苦苦相逼,与置凡间不顾的夙天无异。”
龙阴勃然大怒。白帝少昊语气平静,却一语说中龙阴心事,说出了她的自私和小情小爱。
她怒视白帝少昊,指着灵山十巫说:“他们杀了夙天的妻子,还谈什么心怀天下苍生。他们狙杀妘依之时,可曾念及妘依也是苍生!”
“夙天之事,与你何干!”白帝少昊的冷漠无感瞬间变成了决绝无情,“万事有果必有因,夙天多行不义,以一己好恶行事,最终自食其果。你为替夙天报私仇,不顾凡间安危而与十巫起争执,唐唐钟山应龙,竟是个小情小爱之辈。”
妖王无月饶有兴致的看着龙阴和白帝少昊,神族居然起了内讧,这个热闹真是好看。
龙阴脸上一阵羞愧,可是心中愤懑难平,索性撤掉所有的伪装:“何为小情,又何为大爱!你能说清楚吗?”
“摒弃一己之私、心怀天下便是大爱。执着于一个人、一段情就是小情。”白帝少昊说。
“敢问白帝,如何绝情?”龙阴问。
“断心中情,弃心中念。心如止水。”白帝少昊面无表情地说。
“既然心如止水,无心之人,你每天都是拿什么感受天下苍生的。”龙阴也面无表情,但是她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强大。寻找应龙之泪的过程,让她更加坚定要随心而动。
白帝少昊立起双目。龙阴见他稍有迟疑,心中生出狠狠的快意。
“龙阴,莫要以苍生和正义之名成一己之愿。你付不起这个代价。”白帝少昊眼里是少有的凄楚。
“今日灵山之上,我向凡间所承诺之事,寻找烛龙,点亮繁星,我一定做到,决不食言。”龙阴环顾四周,说:“凤王夙天是我龙阴的挚友,丧妻之痛,我龙阴也一定替他讨回公道!大爱也好,小情也罢,我不为是非对错,只求无愧于心!无怨无悔!”
魔君云痕大声叫好,走到龙阴身边,与她并肩而立,说:“请灵山十巫交出杀凤后之人!”
巫咸皱起了眉毛,压着火说:“夙天与我灵山的恩怨不劳魔君操心。”
云痕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周身煞气直逼十巫:“神族一向满口真理道义,最是虚伪。此事本座管定了。”
巫咸也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身后的巫盼大声说:“妘依是我杀的,与我侄儿和灵山无关!”
巫咸伸手阻拦,却被巫盼推开说:“玄珠是我亲手夺得,妘依也是我出手所杀。”她凶狠地朝龙阴冷笑,一个字一个字清晰无比地说:“我也,无,怨,无,悔。”
龙阴用力打出一掌,巫盼躲闪不及只得硬顶,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十巫一拥而上,与巫盼合力对抗龙阴。
龙阴一跃而起,升到半空,毫不退缩。她的应龙之翼展开,遮住了半个夜空。
魔君见状立刻召唤出自己的兵器冰骨三叉戟,相助龙阴。冰骨三叉戟是由极北之地的雪狼骨制成,通身散发着冷冰冰的蓝光,被刺中者五脏六腑瞬间冰冻。
神族诸人见魔君出手,立刻紧张起来,各个刀兵相对。人界的帝舜重华虽毫无法力,但是他竟拔出随身佩剑,准备迎战魔君,其胆识气魄不亚于神族。
十巫随即变换阵法。他们手手相连,灵力融合之后威力比之前更为深厚,并按照六十四卦的方位层层布阵。
龙隐暗想,不好,十巫这是要用镇妖蛊,龙阴一旦被困住,会被逼出原形,并且被废掉修为和灵力。
龙隐化为龙形拦在两方之间,同时行动的还有白帝少昊。他用灵力幻化出一朵巨大的莲花,莲花飞速旋转,在人群中间穿梭。这是白帝少昊的独门绝技——千军破。这一招不但破了十巫的镇妖蛊,还收了魔君的冰骨三叉戟。
一道耀眼的白光,白帝少昊化身成剑,强行用剑气将龙阴从半空拉到地面。
众人只得暂时停手。白帝少昊化为人形站在龙阴面前,向后一挥手便将冰骨三叉戟还给了魔君。他一身浩然正气,让龙阴感觉自己比他矮了一头。
龙隐也变回人形,说道:“诸位稍安勿躁。玄珠一事还有诸多疑点,这其中必有误会。”
龙阴这才想起之前跟父亲曾商议过此事。她也开始心有疑虑:十巫如此理直气壮,莫不是真有什么误会?
“前辈有何疑虑,但讲无妨。”巫咸刚刚调息好,马上说道。终于有人愿意讲理了,他心中暂松口气。
“疑点有二,一是蛊雕,二是瘟疫。蛊雕两次半路杀出,坐收渔人之利。蛊雕似乎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我怀疑,中间必是有通风报信者。至于瘟疫之事更为可疑,之前巫毁也曾将心中怀疑告知龙阴。”龙隐转向龙阴,示意她继续说。
龙阴说:“确有此事。”随即将当日与巫毁同付凡间查看瘟疫的经过告知众人。
“我哥哥巫毁已死,瘟疫已除。死无对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巫盼仍旧咄咄逼人。
“信不信随便。”龙阴双目寒气逼人。
“我相信你。”巫咸说,“事情缘起灵山,如若有人勾结蛊雕,祸害神族,我必不轻饶。”
听巫咸一言,龙阴心中略感安慰。
巫咸继续对龙阴说:“公主,我姑姑巫盼夺玄珠、伤凤后为事实。但是,此事关乎整个凡间,巫盼也是整个事情的重要参与者。未调查清楚前,任何与此事有关的人都有通敌之嫌,任何人都不得轻举妄动、擅报私仇。”巫咸转身对着建木,说:“我巫咸以建木起誓:势必查清事情原委,秉公处理!”
刚刚提及巫毁,龙阴想起巫毁曾经也算有恩于她。巫咸也承受着丧父之痛,仍旧担负起责任,而龙阴自己却被感情和仇恨冲上头,自愧不如,她说:“既然巫咸有此誓约,我愿相信你。希望巫咸早日兑现诺言。”
双方都收起灵力和兵器,重新调整气息。
龙阴对魔君云痕说:“刚才多谢出手相助。”
云痕说:“凤王夙天与我也是旧识,我二人曾在雪渊大战七日未分胜负。试问凡间天界,能与我魔君云痕抗衡的也只有夙天一人。今日你不出手,我也会教训十巫。”
“打完啦?”无月嫣然一笑说:“那我就先走咯。”
魔君狠狠瞪她一眼,说:“妖王今日看得很是开心。”龙阴从未看过如此凶煞的眼神,若是凡人被他瞪上一眼早就吓死了。妖王无月却笑嘻嘻地说:“哎哟,魔君啊魔君,刚才不是我胆小怕事,只是你已出手,哪还用得上我。”
魔君未发一言,不再理她。
“妖王请便。”巫咸说。他心想,这妖王擅于挑唆,赶紧让她离场微妙,以免再生事端。
妖王无月现出九尾,原地旋转后飞向西方的天空。
随后,诸人也离开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