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木船,就此停摆,少年虚幻的身影略有些懒散的躺在夹板上,他痛苦的闭上了眼,他想安静,但不是像现在这般死气沉沉的安静,他想挣脱,而不是被束缚在无边无际的黑海。他还想着,有机会,能再去看看那位美丽的少女……
少年闭上眼睛想的很多,等到再次睁开眼时,其神色间便是多了几分决然,少了几分眷念。
“这种被无形恐惧所支配的时光,他一刻也不想经历了!”
“要么死去,要么重生!”
少年心底突然有了决定,即便是死,也要看看鬼门关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才对么。
暗自立下决心,他攀上船延,瞄了眼近在咫尺的海面,他有些艰难地撑开身体,小小木船儿在此时被少年折腾的晃荡不止,好似是在抗议着主人的决定。
隐隐间,那些围绕在小船周边的道道黑白光线,此刻,却是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少年没有多想,他也是不敢再多想,屏气凝神间,他心意已决:“即便眼前是看起来狰狞恐怖的巨兽,他也要去试试。”
那一刻,他放开了承载自己的小船儿,一瞬间,少年似乎得到了些许解脱,他心里闪过很多画面,有快乐的、幸福的,还有难忘的、悲伤的。总之,就好像幻灯片一般逐一上演。他在想,如若接下来面对的是死亡,自己这一刻的决定该是一种无畏无惧、看淡生死之大举了罢。
******
“噗通……”
光影应声落水,水花四溅,像一颗石头砸入海水,有好似一只落水狗一头扎进了海里。
“命若有我,则安之,命若无我,则逆之。与其惶惶恐恐,不如不念、不响!值与不值,管它呢!”
******
一直以来,帝界很少有人知道,人在死前是要经过一片海的,那片海统称为“苦海”,其寓意一般被解读为“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它既昭明了人生之旅是一场“苦”旅,又在无形中给人以无线希望。
传说中的“回头是岸”究竟在哪儿呢?没有人知晓,因为每一个经历过苦海中的人们,都没有再回来过。当然,只有几个例外中的例外,从他们口中透露出的也只不过只言片语,故而,苦海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帝界之内,没有人能站出来解释清楚。
此刻的茫茫黑海,水都是有些冰凉,少年用仅有的力气努力向着海底窜去,因为他看见了下方有着点点光团在闪烁着。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或许是在自寻死路,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对于那抹活下去的痴念让他一直做着无谓的挣扎,也许,放下会更好呢!
“咕噜噜……”少年鼻孔泛出几缕气泡,“哗啦啦”气泡一串串朝着身后泛去。奇异的是,少年挣扎之间,其周身有着缕缕黑白之光交错在他的周围,那是一抹若有若无的光晕围绕着。
逐渐下沉几米之后,少年睁开眼,诧异的发现身体之外的光晕竟阻绝了黑海的入侵,光晕之中,一缕缕黑白光丝交错运转,在他的体表形成一道光洁的保护膜,出于好奇,少年伸出手指轻触光幕,指尖处传来丝丝凉意,紧接着便是外围海水的巨大压迫力。
“咦?这是?”少年只是知晓这二道灵力光线,应该就是来源于自己身体里的阴阳血脉,可是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少年摆正身形,回忆起被那胖道士取精血的一幕,好像,自从那道光柱打破了小腹处的禁锢之物,自己的精血才被强行破出体外的吧。下意识望了望自己的小腹,少年竟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圆盘标记,仔细看过去,那是一张黑白线条交错的圆盘,杂乱的黑盘没有丝毫章法,紊乱的线条好似被小孩胡乱涂抹一般。
“呼哧……”江觉正闷闷思索间,耳边却是传来一阵呼啸声。
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了身侧,却是一片黑暗,貌似除了身边散发的荧荧微光,别无他物。
“嗯?”
话音未落,江觉右侧倏然又是一道呼啸声穿过,这一次他一个激灵,转身一看,一条黑色巨影猛的从他身边掠过!
“哗啦啦……”
黑影连带着一股水压,阵阵激荡着保护膜,好在光幕足够结实!
“那是什么鬼东西!”江觉瞪大了眼睛,吃惊之余,心底暗自舒了一口气,同时,不安的情绪缓缓燃了起来。
“黑海”、“巨影”、“气泡”,他生活在大山里,自然清楚这些特征代表了什么东西!传闻龙蛇山湖泊千万,有些湖泊中有人曾亲眼见过巨大的怪鱼,而这些怪鱼一般生活在湖泊深处之中,平常日子自是很难见到,所以真实可靠的记载却是寥寥无几。
如今,这片怪海中,刚才的那二道黑影指不定就是那些怪鱼一类的了。一念及此,江觉微微皱了皱眉,喃喃道:“万一被这群畜生盯上可就麻烦了……”
一边心里盘算着如何解决眼前难题,一边警觉的望着四周,虽然是一心二用,可是江觉一点也不觉得困难,从小到大似乎他的脑袋就比较灵活。
让得江觉稍显安心的是,想象之中的“怪鱼”并没有再度出现,幽暗的海底寂静如初。
江觉耸了耸肩,疲倦的想坐下身来,可是他不敢就这样放松警惕,权衡之后,他盘出腿来,静静打坐,他不想再这么被动下去,他想尝试着控制体内封印,控制阴阳血脉,哪怕没有丝毫成功的可能。
“呼……”
安心的突出一口浊气,他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呃……他看过一些武侠小说,所以也打算用打坐的方法控制真气才对吧。”兀自嘀咕几声,少年静静坐了下来,双手合十,细细感受着体内气脉运行轨迹。
“既然那胖老道可以勾动我的气脉引动血气上行,那么……啧啧。”少年忽然有些沾沾自喜,兴奋的咂了咂嘴,虚弱的灵体在此时似乎多了些生气。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便知!”
少年激动的闭上了眼睛,借着丝丝神念,一片片摸索着那些被勾动的穴脉,时间似乎过的很缓慢,场中少年静静打着坐儿,心无旁骛。
某一刻,江觉忽的睁开了眼,神色间略有惊喜之色。
片刻之后,少年略显透明的身体上,兀的亮起了一颗光点!好似一颗抛光打磨之后的钻石一般闪亮。半饷之后,又是一颗光点亮起!同样的闪闪耀眼!紧接着……
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第六颗!
……
一段时间里,少年灵体上不知不觉间已然亮起十八道光点!仔细观察,每道光点各是占据了身体上不同的位置,隐隐间,似乎构成了某种奇特的纹络!
少年似乎有些力竭,睁开了眼,望了望身体的异象,有些吃惊的皱起眉头。
“呼……”
“打通穴脉竟是这般损耗精神,虽然很累,貌似效果还不错嘛。不过……这样好像还是不行啊……”
少年摩挲着鼻尖,暗想着刚才点**脉经过,一开始他根本感觉不到那些穴道位置,不过就在自己闭眼的一刹那,自己就好像进入了一片神奇的天地,那是一种十分奇特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也只能用“奇异”二字才能解释一二了。
******
天擎之巅,一道白影如一柄利剑般伫立在云端,人影白发束起,白衫飘飘,颇有些道骨仙风的风采。
此刻,他有些痴痴的望着远处天际,透过他浑浊的眼瞳,似乎隐隐窥探到那里是一片浩瀚星空,此刻繁星点点,有明有暗,各占其位,稍显杂乱无章。
某一刻,老者有些呆滞的眼瞳猛的一亮,神色顿时充满了期待之色。意外的是,吸引他目光的并不是那些大而亮的点星,而是其中一颗并不明亮,看上去甚至有些暗淡的点星。那颗星没有丝毫突出于其他星辰的地方,出人意料的是,那颗点星周围竟陆陆续续亮起一颗颗闪亮的红色星辰!不消一炷香时间里,竟是整整齐齐亮着一圈圆韵的红星,仔细数来,不多不少,正好十八颗!
白影看得怔怔入神,直到那第十八颗星辰出现,他才缓过神来,眼波稍有润色。
他今天预知了不少怪事,可这一件事最让得他震惊,那颗最暗的点星应该是快要陨落了才对,可偏偏会点亮那么多脉星!十八颗!说是修道天才也不为过!看其刚才速度,明显还后有余力!
“点星暗淡无光,脉星却灿若红芒。究竟是何家子弟呢。”
良久,白影收回目光,从怀中掏出一面古朴石镜。手指快速结印,石镜便是浮于空中,模糊的镜面正对其额头。
“唰!”
白影又是双手印发变动,不做犹豫,从额稍处牵引出一丝白光,白光抽离身体,白影也是微微一颤,但很快便是稳住了身形,想来这种道法对自己也是颇有伤害。
片刻,白光“倏”的一闪,石镜立刻被激发,射出白色光华,只见一缕光丝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射向了天际,看其方向,正是那一片星空所在,与此同时,石盘上也开始“嗡嗡”作响,剧烈颤动着。
白影神情肃然,眼睛紧紧盯住石盘,片刻之后,那一道光丝原路返回,落入石盘之上,一阵嗡鸣后,转化为一道飘忽不定的光点,石盘之上,光点如同只迷路的蚂蚁般左右东西乱窜,白影眉头一皱,神色恍惚,只见那光点刹之间竟是消失不见。
“这……”白影手掌紧握,那本就干枯的筋脉被其蹂躏的青红一片。呆呆的望着天际,白影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天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