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旧的院墙内一片热气腾腾的模样,几个农妇有说有笑的,刘立言独自站在门外,想着方才拿到的信,心中一阵激动,只觉得心跳加速气血翻涌,兴奋极了。
“表哥。”黄娟娟穿着一套枣红色半旧的袄子,慢慢地走到刘立言身后来。
“嗯?”刘立言回过神来,气息有些不平稳,“什么?”
黄娟娟看着面前人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她大概从小就没有见过这位表哥不淡定的样子,于是便问道:“我看你脸有些红,是怎么了,该不会受了风寒了吧?”
说着黄娟娟抬起手臂就要上前去摸刘立言的额头,他们算是自小一起长大,她也从来不是扭捏的性子,所以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刘立言却是后退了一步,脸上又重新出现他平日清淡温和的笑容,开口说道:“没有,是风吹的。”
黄娟娟歪歪头,看着他方才站过的雪地上突兀地露出一双脚印,眼睛眨了眨。
“表哥,”她又笑着抬起头来,两个小小的酒窝仿若点在唇角,“我听说你这些日子都在县里,过些日子你还走吗?”
“走,县里的事快忙完了。”刘立言答道。
“那,你还是要去原来那个东家那里吗?那个辛府?”黄娟娟去找过刘立言一次,那样气派的大宅子,她当然不会忘,就是那宅子上挂着的“辛府”二字,还是上次去的时候表哥指给她念的呢。
“辛府,暂时不回去了,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刘立言说着,眼睛望向冀城的方向,也想起了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辛府来。
“那……成亲的事,表哥怎么打算的?”黄娟娟深吸了一口气,脸颊上映出些红晕来。
“成亲?”刘立言回过头,随意地问道,“谁成亲?”
“自然是你……我啊……我们……”饶是再大胆,黄娟娟也只是个大姑娘,就这样开口直白地问自己的未婚夫什么时候成亲,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有些“脸皮厚”了。
来之前黄娟娟被她娘警告过,一定不要向小时候一样多嘴,亲事要由长辈去议,可如今表哥就站在眼前,她看着她日思夜想的那张脸,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想问他什么时候来娶她。自小她就被告知以后要嫁给表哥,五年前他一声不吭去了冀城,亲事便搁置了这么久,如今她终于将他盼了回来。
“娟娟……”刘立言的声音响起,黄娟娟连忙抬头看他。
刘立言不忍看她的眼睛,但是这件事必须说清楚,他只得声音低了低,有些安抚似的说道:“表妹,这亲事还是,不要提了吧。”
黄娟娟还没有听清楚,胳膊便被往后一扯,他娘在后面说道,“你这姑娘,站在这大门口和你表哥这么腻,小心被人笑话,还没过门呢……”
刘立言的娘听到脸上笑成一朵花的样子,也扯着黄娟娟一只手说:“不怕,谁都知道娟儿是我家儿媳妇。”
刘立言听着僵了僵,心中顿时有些烦躁,不知该如何把心中所想对父母亲言明,更不知道如何才能顺利地让两家的长辈放弃这门亲事。明明就只是他们年轻时候的一句话,明明他就没有答应过,就因为爹娘认准了家里穷不好找媳妇儿,就耽误了表妹这么些年。刘立言胡乱地想着,心中烦躁更甚。
辛容倾,此时你离我那么远,我多希望你就在身边,让我看看你的笑,让你来解我心中的郁结。
刘立言在心底重重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两日爹娘高兴地很,也就只好把所有想法都咽下,暂时不提。
傍晚的时候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刘立言简单收拾了随身的包袱,打算回县里。
“娃啊,你又要走啊?”刘立言的娘从屋外进来,就看着儿子拿着个包袱。
“娘,得走呢。”刘立言将母亲扶进了屋,这时刘老爹也进了门。
“这才待了两天,刚一过年,该办的还没办呢……老头子,你说句话啊。”老太太的意思很明显,想要趁这几日就让刘立言把亲事给办了,今日她们商量的就是这个意思。
刘老爹兜着手,蹲在一旁说道,“娃,爹知道你还有许多大事要干,我和你娘就这么一个念想,想着趁着还硬朗,带带孙子。今儿娟儿也来了,要不你就抽个日子,把她娶了来吧。”
刘立言刚要开口,刘老爹继续说道:“本来我想着把这墙在拉起来,院子里拉一间小屋,我和你娘搬过去,这屋给你们,不过今天你娘给我说,人家娟儿不让弄,说是愿意跟着你呢。”
“是,娟儿说了,你上哪儿她就上哪儿,帮你做饭洗衣就行。”
刘立言听了爹娘的话,一时沉默。屋子里安静地有些尴尬,刘老太太眼巴巴地看着儿子,只等他点一下头。
刘立言放下包袱,蹲在父亲的对面,低这头,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爹娘,当年我跑出去,就是为了不成亲呢。那时候太冲动,没把事情说清楚,拖到了今天,却是一定要说清楚了。我不能娶表妹,她是我妹妹,这么些年,我也从来没想过娶她。我也不能在咱县里定下来,外边儿还有好多事儿没做成呢。爹娘,您二老就体谅儿子一回,除了这亲事,别的事我都能做的。”
刘立言缓缓起身,没等母亲说话便道:“娘,您床头上,我给留了些银钱,不多,你们可以给表妹一半,再帮她介绍个好人家。下回回来我再给你们带钱,爹娘,我真得走了。”
刘老太抹着眼泪,刘老爹缓缓起身跟着刘立言到院子里。两位老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如今儿子已经长大了,爹娘好像也都当他是主心骨。只是这亲事,着实让人焦心。
刘立言却是狠了心往外走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外面的局势一天比一天乱,他必须要尽快地将产业壮大出去,将辛容倾找到,尽量地给爹娘还有心爱的人安稳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