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言回城后就给辛容倾写了信,托了鲁家的人给送去,是以鲁见阳才拿着信去找辛容倾。
辛容倾见到刘立言的信自然是欢喜的,她知晓了刘立言一切安好,胸中那股无名的火气也随之消散了。只是刘立言对于她目前所做的事情还一无所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告知他。
鲁见阳送完了信,得了辛容倾肯定地答复之后,便打算回去同父母亲提议,要在这次一并将辛容倾带走。虽说这确实不合礼法,但是,这门亲事进行到如今,又有几次真正的合了礼法了?辛容倾说得对,这两位父亲摆明了是希望他们俩的亲事赶紧完成,再加上他回去一提,怕是他们也不会再去管那么多无聊的礼法罢。
鲁见阳离开梅苑后,辛容倾将自己关在房中,任谁都不让进来。她手里握着刘立言来的信,有些呆滞地坐在窗前,愣愣地出神。
她如今做出来的这个决定,最终能不能成她不知道。可是那又怎样,本来她执意地选择了刘立言,定下了这份情,便已经走上了一条不知能否看到结果的路。
现在外面不太平,她虽然久居深宅,却也是知道的。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父亲对世局感叹了,她知道,父亲之所以这么急迫地要将她嫁与鲁家,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她管不了那么多,只想不辜负了自己。
不出辛容倾所料,鲁见阳的提议并没有遭到什么反对,鲁老爷甚至都没有去征求鲁夫人的意见,便寻了辛慕梁商议此事。
辛慕梁没有想到鲁家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提出带辛容倾走,他略一思索,没有直接回绝,而是对鲁连城说道:“待辛某回去听听夫人的意见。”
鲁老爷见状不作何,只是心下明了辛慕梁既然没有拒绝,就说明他心里已经赞成了一半了。
可辛夫人却不是这么想,她在听了这事之后第一反应便是这鲁见阳太没规矩了!平时鲁见阳性子跳脱一些她都觉得还好,毕竟人家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人家是大少爷自己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这如今竟然还没有成亲就想带容儿走?这不是在羞辱辛家吗?
萧春香气得眼圈儿都红了,刚说了几句,还没待告状呢,辛慕梁已经喝斥起来:“收了你的眼泪,这像什么样子?本来尽快地让容儿和见阳成了亲,就是咱们的打算,怎的你糊涂了吗?”
萧春香听了甚是委屈地抹着眼泪,“老爷,我看您是糊涂了,容儿是咱们辛府的大小姐,是这冀城首屈一指的大小姐,怎么能还没有成亲就跟着男方家里走了,这叫外边儿的人怎么说?往后咱们容儿还怎么做人啊,老爷和妾身还怎么见人啊……”
萧春香越说越动情,竟然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
辛慕梁心情其实还不错,这会儿见夫人哭了起来,便柔声说道:“我不是真的说你,你想想啊,容儿能早些日子大婚,不是你一直盼望的吗?至于你说的还没成亲,我看你是急糊涂了,容儿的嫁妆咱们早都备好了的,连喜服都不缺,咱们就是过两日直接送容儿出嫁都来得及,你还怕外边儿人说了不好听的吗?”
萧春香此时抬起头来,有些不可思议地说:“老爷,这姑娘出嫁可是大日子,您莫不要委屈了咱们大小姐啊!”她萧春香是早就盼着女儿出嫁了,可是她是要看着女儿风风光光地出嫁,要满冀城的人都羡慕她萧春香,而不是让别人看她的笑话啊!
“不会,不会,听我的。”辛慕梁应付着,脑子里早就已经在构想辛氏钱庄的未来了,这眼看着世道越来越不好了,自己还能跟个内宅妇人一样,整日里只管些女儿委不委屈这档子的事吗?自然不能!
辛慕梁如此说完,这件事就算是已经定下了,辛容倾可以跟着鲁家南下。至于具体是不是直接送了辛容倾出嫁,辛夫人还是找了鲁夫人一再商量,两家最后才决定,成亲的事依然按照原来约定的日子,年节后确定下来,慢慢筹备。
说定了一切后,辛夫人便着人将辛容倾请到正院来,她拉着辛容倾的手眼泪汪汪的,直言恨不能将辛容倾看一个够。
辛容倾扶额,娘亲以前没有这么爱哭的,如今她这么泪眼婆娑的,弄得自己心里只觉得甚是愧疚。
辛容倾对于自己的行为是准确定性为不孝的,也确实如此。她是奔了逃离这个家与人私奔的方向去的,并不是辛老爷和辛夫人他们所理解的“稳妥的嫁人”,所以此时看着母亲这个样子,看着熟悉的弟弟妹妹,她内心不住地愧疚又愧疚,竟然也跟着辛夫人哭了起来。
“娘,姐姐,你们能不能别哭了……”辛明月看着面前的两人无从劝解,只能陪着坐着,坐得她也不停地瘪嘴快要哭了。
川婶适时地走近给辛夫人递上一条干净的手帕子,在一旁安慰道:“夫人不要这样,这是大小姐的喜事,该高兴才是啊。”
川婶是个多明白的人啊,如今两家的老爷都已经说好了的亲事,这鲁家人要把大小姐带走已经板上钉钉了,夫人还想着能让大小姐不走?再说了,鲁家少爷在辛府住了这么长的时日,据说是隔三差五就往梅苑里跑,难道辛夫人还以为没有人往外传闲话不成?依她看来,还不如赶紧将大小姐嫁了,省的日子长了出事儿呢!
川婶心里是这样想,只是不能将这些话都说了给辛夫人听,只能捡一些好听的话说了劝着辛夫人,好歹是给劝好了些。
辛夫人又拉着辛容倾的手,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乖容儿,娘亲自然知道,女儿大了是留不住的……容儿啊,你没怎么出过门,去了人家家,一定要有眼色,鲁见阳的娘看着好说话,实则是个精明的主儿,你可得收收性子,不然是要吃亏的,知道吗?”
辛夫人红着眼睛抹着眼泪,想要把自己多年做媳妇的心得都传给快要嫁人的宝贝女儿。
辛容倾无语,只能默默地听着,胡乱地点着头。辛容倾在心里感慨着,自己这个性子,怕是这辈子都做不来像母亲这番话所说的那样了。
两天很快过去,现在只等天一亮,鲁见阳就会来接辛容倾,带着她一同离开了。
梅苑里,辛容倾早就已经收好了自己的行李。说是行李,也不过是多带了几套衣裳首饰,其他的她都没带。
辛夫人吩咐人给辛容倾备了特别多的衣裳和吃食,都被辛容倾给拦下了。鲁夫人也派了人来告诉辛夫人,辛大小姐的一应物品她都给准备齐全了,希望辛夫人能放心交给她,她会把辛容倾当作自己女儿照顾云云。辛夫人听了后只能点头谢过。
辛容倾因为知道自己去鲁家不过是个幌子,顶多是过上几日,鲁见阳就会把她送走。所以她也不敢带多了东西,怕路上不方便。除了几套喜欢的衣裳首饰,她只带了鲁夫人塞给她的一些银两。
莲子说什么都要跟着辛容倾走。她知道鲁少爷和大小姐的计划,对于鲁少爷她虽然相信,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任大小姐一个人在外。辛容倾本想前路未卜,不想莲子跟着自己四处为家,可是辛夫人直接拍了板让莲子跟着,若不是辛容倾实在反对,恐怕梅苑所有人都要被辛夫人派去跟着她了。
此时辛容倾早就已经起了床,在莲子的帮助下穿戴了一套融合了西式元素的新衣裙,换了清爽的绾发,这些都是根据辛夫人的要求来的,说是大小姐要出门,自然不能穿以前的旧衣裳。
早饭一过,鲁见阳就大张旗鼓来了辛府。
辛容倾在正院恭恭敬敬给父母行了告退礼,还惹得辛夫人一阵抽噎,说着“等嫁人的日子再来拜过”的话,而后,众人簇拥着,将辛容倾自辛府大门送出了府。
鲁家直接让汽车来辛府门口等着,辛容倾由莲子扶着,出了大门。辛容倾回过身来拜别父母,看着辛府厚重的大门,忽而生出一阵苍凉沉痛的情绪,她极力地忍了眼泪,便上了汽。,透过汽车的窗户,看着外面站着的一众亲人,辛容倾咽下酸楚的冲动,红唇轻启,默默说了一声: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