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阳光正好。
辛容倾在待客的厅中坐着,手指卷着胸前的发丝,心中想着她心心念念的先生,陪着对面的客人鲁少爷。
辛明月不好出声,只能同样干坐着,暗自打量她未来的姐夫。
鲁见阳则始终轻笑,他悠哉地喝着茶,看着对面并不理睬他的美人,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小丫头急匆匆从外面跑来,在门口与莲子耳语几句,退到一旁。
莲子转而进门,“大小姐,偏厅已经摆好了饭,夫人传话让您招待好鲁少爷,她和小少爷随后就到。”
“好。”辛容倾知道娘亲这是故意拖延,毫不在意地起身,拉起辛明月。
“鲁少爷,跟我走吧。”
鲁见阳看着当先出了门的辛容倾,无奈地笑笑,想着辛大小姐还真是随意,不知道他可不可以理解成……她没把他当外人?
他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大摇大摆跟着辛容倾去了偏厅。
辛夫人其实并没有回正院,她一直带着辛天鹏在别处等着,并随时问前厅的进展。
此时她正尽力地放慢脚步往偏厅走。“川婶,你刚才瞧着了么,那鲁少爷单是坐在那里,就自有一股贵气呢。”
萧春香一手提着裙角,一手抓着川婶的衣袖,脸上是满足的笑容。她从见到鲁见阳后就觉得欢喜,这样俊朗风流的年轻人,家世更是无可挑剔,她现在一心只想着赶紧把容儿嫁给他,让他成了自家的姑爷。
川婶也笑得很兴奋,“夫人说的是,我老婆子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觉得这鲁少爷呀,和咱们大小姐可真真是绝配!”
萧春香听了川婶的话笑得跟开心,她赞赏的看了川婶一眼,感觉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
辛夫人来到偏厅,鲁见阳已经随辛容倾和辛明月落了座。
辛夫人眉开眼笑,脸上是标准的看姑爷的笑。
这一顿饭在辛夫人的引导下,伴着辛容倾和辛明月沉默到底的配合,和鲁见阳谦和有礼的假装,进行的异常顺利。
辛容倾终于熬到用过饭,她面含娇羞地向辛夫人请求先回梅苑。辛夫人只觉女儿是非常满意鲁少爷才会害羞,想着目的算是达到了,便放了辛容倾回去。
辛容倾给母亲行完礼,给了鲁见阳一个“以后你我各不相干”的眼神,转身离去。辛明月自然也不多留,随着着辛容倾一起出去了。
前厅里继续着什么辛容倾不再理会,她熬了一整个上午,此时早已恨不能飞回梅苑就能见到刘立言。
可刘立言并没在梅苑。此时的他正在钱庄上,和柜台上的王义他们一起吃午饭。
四周都是大家的玩笑声,只有刘立言沉默着。
他木然地吃着手中的馒头,眼睛里看见的却是辛大小姐的笑脸。
他早上去梅苑的时候,辛容倾刚刚离开。小厮们迎他进了梅苑,他便在小书房等她。
谁知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他想去外面找个人问问大小姐何时回来,却碰上被从正院来取大小姐衣裳的丫头。
那个丫头恭敬又兴奋地告诉他,大小姐正在梳洗打扮,待会儿那个未来的姑爷要来府中拜访呢。
刘立言眼神紧绷。
未来的姑爷。
鲁家少爷,鲁见阳么。
刘立言看着门外,方才好不容易管理好的表情,此时有些晦暗不明。
他一言不发地出了梅苑,去钱庄上工。
他只是辛家钱庄上的一个账房,不上工就没有银钱。他靠着辛老爷的赏识和提拔才有了这个工作,才有了银子,才有人看得起。
现在想来,很好笑不是吗?
她是辛府的大小姐啊,他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喜欢她?
这三年都躲着她,不就是因为这个?为什么在昨日一见之下,竟把这些都忘了?
走着走着,心越来越难受。
十九岁时出来闯荡,第一眼见到她的身影,就注定了此生都忘不了她。门房外的一拥,扰乱了他的心跳。花园的小路上,懵懂的情愫暗生。
多少个雪夜冰冷的被窝里他爬起来,偷偷为她做一个雪人,却又亲自踩扁……
多少次在花园侧门他悄悄躲着,看她像个蝴蝶一样翩翩起舞……
他不敢去面对她。不敢让自己表露出一丝情感。
喜欢有罪?没有。只是,不能,而已。
刘立言回到账房。埋首于账册之间。他努力地,忘掉她昨日里看着他的样子。
辛容倾没有见到先生。她想抓来一个院子里的小丫头问问先生什么时候走的,看了看身后的辛明月和莲子,眨了眨眼没有开口,挥手让小丫头走了。
辛明月跟着姐姐进了屋。凑到辛容倾的跟前,仔细盯着她看。
“你看什么呢!”辛容倾不自然地别过脸。
辛明月伸手把姐姐的脸掰过来,让她面对这自己,“姐姐,你快与我说说,你之前是不是在故意试探鲁少爷?”
“什么试探?”辛容倾眉头皱起,她需要试探什么?
“就是,你故意装出瞧不上他的样子,对不对?”
“哪有……”辛容倾把辛明月的手拿开,“瞧不上他是真的,不是装的。”
“是真的?我才不信呢!鲁少爷多好啊,长得好看,说话也有趣,而且,你表现的无礼他都没有生气。”辛明月追着问。
“你怎么也跟娘亲似的,你看方才娘亲看他的眼神,好像他是亲生的一样……”辛容倾吐槽。她看见母亲的眼神总感觉自己根本不是亲生的。
“姐姐!人家鲁少爷确实挺好,有眼睛的人都看见了,你就嘴硬吧,说不定,你心里正高兴呢,在想着什么时候能成亲吧?”
辛容倾在屋子里来回走,辛明月就跟着她转,嘴上一直说着。
“哎呀,你坐下!”辛容倾把妹妹按在凳子上,“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嫁给他。你没听他说话,明显就是个纨绔子弟嘛,风流成性!”
辛容倾说完,不再去管妹妹的反应,叫来莲子去里屋,把身上繁琐的衣裙脱了,换上了平日里穿的舒适衣裳。
辛明月还在不满地撇着嘴,觉得姐姐的话有些刻薄,她明明就看着鲁少爷极好。他的眼睛一直在笑,脸上显得很随和,说的话也没有姐姐说的不中听。
辛容倾却完全没有将鲁见阳放在心里,她一直在想今日怕是见不到先生了,只盼着快些天黑,快些道明天。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说今日的事情?若是他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他会不会生气?
辛容倾说累了,拉着辛明月上床睡午觉,辛明月却还想知道前厅里的事情,对辛容倾说要回香园,便离开了。
约摸睡了一个时辰多一点,辛容倾被莲子叫醒。
辛夫人来了梅苑。她跟着辛老爷送走了鲁家父子,迫不及待地想来探探女儿的意思。
辛容倾早晨起得早,神经绷了一上午,下午便睡得很沉。此时被叫起来,她迷迷糊糊地看见娘亲竟然在自己房里,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容儿?容儿……”辛夫人让莲子搬了个圆凳放在辛容倾的床边。
“娘……娘?您怎么来了?”辛容倾见母亲的阵势,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似的,顿时醒了九分。
“容儿,很累啊?”辛夫人笑着道。“娘想和你聊聊。”
“怎……怎么了?聊什么啊?”
“当然是聊鲁少爷了,”辛夫人提到鲁见阳便笑出了一朵花,“方才鲁少爷已经随他父亲走了,临走之前,特地对我说了,说你想吃他家乡的点心,改日他给送来。”
“点心?”辛容倾听了真是无力吐槽了,她什么时候说的自己喜欢吃他那什么家乡的点心?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点心吧!这个鲁少爷,他要干什么?改日还来?
辛容倾越想越觉得鲁见阳是故意的,就是因为今日她没有把他奉为上宾,所以他就要来给她找麻烦!她明明说了不嫁他,他还要往辛府跑,难道是耳背不成!
辛容倾觉得自己太背了,遇上了个不好打发的人。
“娘,他……还说什么没有?”
“别的……倒是没说什么。容儿啊,娘觉得这鲁少爷真的不错,你说呢?”
辛容倾:“呵呵……”
无言以对。你觉得鲁少爷不错,全府的人怕是都看到了吧。辛容倾在辛夫人没看到的角度,大大地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