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诗脑袋昏沉,艰难地睁开惺忪的睡眼,眼前朦胧一片。待到视野正常,她看到房间内周遭可爱的粉红色调,却没能让她落寞的心灵有所安慰。这是上官婉儿的房间,上官婉儿昨夜为了安慰她,就让她和自己一起相拥入睡。
昨夜她辗转反侧直到半夜,一直无法入眠,这也苦了上官婉儿,上官婉儿一直在耐心地劝导着她。最后林夕诗实在是被逼无奈,只好让上官家的仆人拿来罂粟花奶,这才得以入睡。
回想昨夜发生的事,真让林夕诗黯然心碎。她记得昨夜乌云密布,遮住星月,然后下了一场滂沱大雨,这场雨可真应景。晚饭后,上官家棕色圆柱状大楼的餐厅里,父亲告知她今早就要行军出征的事情,消息来得如此突然,快得让人猝不及防,林夕诗当时觉得脑袋轰鸣,然后是一片空白。
“夕诗,今晚早点休息吧,我还要去视察一下军队。”父亲温柔地和她说,他真的是个粗中有细的硬汉。
“你怎么突然就要走了,临走前也不能多花时间陪陪我吗?”林夕诗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真的好舍不得父亲啊,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内心就像群岛一样零碎不堪。不,自己绝不能哭,我以后可是一名优秀的执法使啊,她给自己打气。然后强行忍住了热泪。
“对不起,夕诗。”父亲语气很无奈,却没有叹气,“我本来以为行军准备要费时许久,却没想到唐城主通情达理,这让事情好办多了。所以,我和司马将军明早就能启程了。这样我们对付虫鬼的时间就更充沛,胜算也更大,等平定了虫鬼的祸乱,我就可以回来与你相聚了。”父亲尽量给她分析一些积极的情况,每逢面临挑战,或是无奈的世事,他在自己面前都是无比乐观。
她抱住父亲,按捺住就要决堤的泪水,用上请求的语气:“答应我,父亲,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林夕诗想起以前每次向父亲提出合理请求,他都会答应并竭尽全力地做到,从来就没有失信过。
“好,夕诗,我答应你。”林青石也抱着她,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父亲。明天你几点要走?我要为你送行。”林夕诗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8点,但你不能来为我送行。”林青石语气坚定地说道。
“为什么?”她忍不住大叫。
“我们规定,士兵们出征前,绝不能让亲友相送,儿女情长太影响士气,这是我们不能容忍的。而我身为将军,也要与士兵们待遇平等。”林青石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到了林夕诗的头上,她方才振作了些许,现在又重新失落无力。
“那,现在这是我和你见的最后一面了?”林夕诗颤巍巍地问道,不能哭,她再次提醒自己。她把父亲抱得更紧,生怕他突然从自己的怀里消失不见。
“呸,什么叫‘最后一面’?”一向耿直正经的林青石居然也用起了开玩笑的语气,这有些反常,她不喜欢这种临别时分的反常。“我不是答应过你,我会平安回来的吗?怎么会是‘最后一面’?”
“那一言为定,你绝不能食言!”林夕诗抽泣着说道,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留下眼泪。
林青石苦笑道:“好,绝不食言,别哭了,夕诗。”
他把她松开,温柔地给她擦干眼泪。林夕诗还是哽咽着说道:“那打个勾勾。”自从立志成为一名执法使,她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变得坚强,她已很久不在父亲面前撒娇,包括打勾勾,那已经是年幼时的事情,但她的回忆依旧清晰。
“好。”林青石不禁莞尔,然后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打勾勾的时候,林夕诗看到父亲那无比认真的神情,这让她感到有些凝重。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离开餐厅,她难以忘记父亲离去时的背影。明早我一定要去为他送行,她在心里暗暗地想,哪怕偷偷地在远处看看也好。
但是餐桌上的将军叶文英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他为了给林青石践行,也算是表以尊敬,所以喝了不少酒,他带着些许酒意和她说道:“林执使。”林夕诗还没成为执法使呢,“你可别打明早给你父亲送行的主意,莫曦家主已经下达命令,会让侍卫严加看管你们,明早你必须和婉儿小姐一起待在卧室里,不得出门。还有苏执使那个‘小跟班’也帮不了你们,莫曦已经命令紧张他靠近婉儿小姐的住处。”林夕诗知道他口中的“小跟班”就是魏明剑,她对叶文英的无礼感到气愤,却又无可奈何。自从苏涯跟着上官谦扬帆出海,魏明剑便接过了继续追查纵火案的任务,据说他正驻守在怒星城里的某处,等待探子传来相关的消息。
“不!你不能这样!”她大声抗议,但是显然抗议无效。即便她能理解上官家不能让她送行以致动摇军心,但为何要软禁她们,剥夺她们的自由?这是为了她们的安全着想,怕她们出去做傻事?好像也说得通。这真是太气人了。
……
林夕诗醒来后就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婉儿这时从厕所里出来,“夕诗,你总算醒啦,看来罂粟花奶的效果还不错。”上官婉儿脸上的黑眼圈和自己一样深,显然昨晚她为了自己的事情也是难以入眠。
“婉儿,昨晚真的谢谢你陪我。”林夕诗说道,虽然她对自己的不幸遭遇感到悲恸,但她可不会漠视朋友的付出。
“没事,莫曦命令我们今天不能出门,哎,要不我教你缝衣服吧,我们一起做几件衣服?”上官婉儿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可爱之余又有些鬼灵精怪。她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孩,总能制作出做工精美的衣服,上官谦有几件精美合身的衣服也是有她裁剪。
林夕诗知道上官婉儿是想为自己排忧解闷,这让她十分感激,“谢谢你。”
“哎呀,谢什么,我今天要和你在卧室里一起待上一整天呢,你要是一直说‘谢谢’,那我绝对会崩溃掉的。”上官婉儿嘟了嘟樱桃小嘴说道。
“婉儿,我想和莫曦谈谈,你能帮我找到她吗?”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
“恕我无能为力,夕诗。”婉儿无奈地说道,“莫曦向来对我不待见,除了要给我介绍联姻对象的时候会找我聊聊,或是在我父亲面前会装装样子。其余时间素无往来。你和令尊,以及苏涯,你们来到上官家,不都没能得到她的接见吗?”
“是啊。”林夕诗无奈地说道,莫曦好歹也是自己的姨妈,怎么说彼此也有血缘关系,怎么会对自己如此冷漠,哪怕她再痛恨父亲,再怎么和上官谦针锋相对,自己也是她的外甥女啊。
林夕诗又无力地躺在了病床上,“那天华伯伯也帮不了我们吗?”这是林夕诗所抱的另一丝希望。
“帮不了,林医生昨天给他做了康复治疗,然后今天要他安静修养,不让任何人打扰他,所以他估计对我们被软禁的遭遇毫不知情。”上官婉儿委屈地说道,毕竟父亲是他最信赖的依靠。
“好吧,婉儿,我们还是继续睡一会儿吧,养好精神,等苏涯和你哥哥回来,事情一定会有好转的。”林夕诗悲伤至极,却不忘安慰一下上官婉儿,她又躺了下来,将抱枕抱在怀里。她发现自己对苏涯有着莫名的自信,仿佛所有困难都能被他化解。她不该有这种依赖,她告诫自己,然后就着悲伤和疲倦,又很快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