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小加美的记忆中,有些时候是跟着村里的小伙伴们在村头村尾的房屋之间奔跑追逐,有些时候是去田间的灌水渠中玩水,有些时候是成群的去隔壁村子偷着摘果子,未成熟的青桃子摘下了就跑,弄得村子里此起彼伏着大人们愤怒地叫骂声……
幼小的年纪无论做什么都不在成人世界的对错之间,对于孩子来说,只是新鲜猎奇。长大之后的加美也曾回忆起那些被父母拿鞋底猛抽的日子,其实只能回忆起父母那生气的拿着鞋底一下一下抽在自己身上的模样,具体那些疼痛的感觉,却是一下子都想不起来的。
今年的暑假,加美已经10岁了,稍微长大一些的加美却觉得今年的暑假有点不一样了,她开始会发呆,对于那些村里小伙伴的跑闹嬉戏也会加入,却不再是那么没有方寸。
是自己开始长大了吗?也许,她开始用自己的眼神用自己的心思来观察这个世界,人生这张白纸开始显现了只属于她自己的底廓。
比如之前的加美一直认为天和地就是方的,沿着视线的前方无限延伸,如果自己一直走下去会没有尽头,现在她知道了自己居住的地球是圆形的,才知道眼中的天和地都是圆的,我们其实都住在一个圆滚滚的皮球表面而已。
暑假的日子除了每日小伙伴的召唤下去疯玩一通以外,加美只有一个人在家摆弄着那台黑白电视机,经常的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加美的妈妈平时需要上班,只有中午赶回来收拾一顿午饭;加帅哥哥总是早上就背着包蹬着车出去了,白天从来都不在家。爸爸呢,暑假开始没几天,他就去了很远的北方打工去了,因此,总是最后剩下加美一个人在家。
爷爷奶奶自从分家了之后,今年会在叔叔家过一年,大人们采取了轮流赡养老人这种看似很公平的方式,在加美眼中看来,人生显得那么悲哀,辛苦了一辈子,最后却在儿子们的轮流中每年搬迁着自己所谓的安乐窝。
妈妈很辛苦,哥哥很努力,爸爸很操劳,似乎只有加美一个人是空闲的,她完全处于一个无人看管,完全放养的状态,无人交流,也意味着完全的寂寞。
作为学生,当然会有暑假作业,不过暑假作业册还没有被加美宠幸过,至今还待在书包中安享着岁月(话说,如果没有大人的敦促,会有孩子主动去做作业吗?表示怀疑!)
除了摆弄电视机以外,发呆看看天,也成了加美的日常,她看着外面的天空,看着那些云飘着,心里空空的,很安静,有些享受,好想要找个人诉说。(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寂寞来的时候是静悄悄地,那种空空的感觉就是人生最初的寂寞)。
每天,哥哥回来的时候,加美总爱像一只小跟屁虫一样粘着他,哥哥吃饭的时候给他拿碗,哥哥上楼回房间,她也会找各种理由跟哥哥待在一起,跟他一起坐在书桌前,哥哥看着书,她拿着笔在白纸上随便画画,哥哥也会来逗逗她跟她玩一会,有哥哥陪着的时候加美是最开心的。
不过开心总是短暂,哥哥过不了一会就要把她送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或许,暑假的无趣在于加美开始长大了,她有了更多的心灵需求,对于世界,她想要感受的更多,她需要的更多了,可是在偏僻的农村,温饱便已是成就,谁会在乎一个小小女孩心中的寂寞。
哥哥的天资决定了他的优秀,哥哥的努力给予了他更多的追求世界的权利,每天看着这样的哥哥,加美内心是羡慕的。可是她自己呢,灵活的大脑跟哥哥比起来没有差距,却不知为何,她分明能感觉到一个积极灵魂与消极灵魂的不同。
哥哥身上的努力上进到底出于什么?也许是作为男子汉的本能,作为家中长子男丁的责任,或许他小时候也承受过这样的寂寞,所以他才想用一些外在的东西来填补内心,但哥哥从未跟她一个小小女孩聊过这些。
没有人在意加美,她每天待在一个人的家中,很是寂寞,年幼的她每天闷不吭声承受着寂寞,要求陪伴的期待从未跟家人讲过,能得到家人全部的陪伴连她自己都觉得是奢侈的要求。
暑假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最后的几天里,虽然没有父母的敦促,加美还是拿出了沉睡已久的作业本,粗略的填上了一些答案。一直到暑假结束,也没有人来检查加美的作业,一家人似乎每个人都过着自己的生活,只是相互住在了一起,连她最爱的哥哥也没有来关心她一下。
暑假的最后一天晚上,加美一个人睡在床上,心中满是担心害怕,担心着明天面对老师的检查作业,害怕着老师严厉的眼神还有那根随时落在她身上的教鞭(在90年代,体罚还是盛行的)。
越担心越睡不着,她起床下了楼,妈妈上夜班还没有回来,哥哥似乎已经睡了,关了灯。
她推开门,朦胧的光线下,能看到哥哥已经躺在床上睡着,轻轻地她躺在哥哥身边,不敢太靠近哥哥,怕吵醒他,加美只是抓着哥哥汗衫的一角放在手心,心里踏实多了,就这样紧紧地抓着哥哥的衣服,安心的闭上眼睛,静静地睡着了。
开学的第一天早晨,加帅感觉到阳光照进窗户,照在他的身上;夏天的季节总是天亮的很早,他扭着身体想转过身来,却感觉到软软的温度,扭头一看,是自己妹妹的小胳膊就压在自己身下,这小家伙,怎么睡在这里了。他赶紧坐起身子,害怕再压着妹妹,把妹妹的睡姿轻轻地调整了一下,让她睡的舒服一些,然后下了床,洗漱好之后,下楼把昨天晚上的剩饭用鸡蛋炒了,妈妈夜班很晚回来,他没叫醒妈妈,他把米饭盛了三碗,自己吃了一碗,倒了点水喝了之后,背着书包把自行车推了出来,今天开学,他作为班长要早点到学校好配合班主任提前做一些开学的准备,骑上了车,加帅开始了新的一天。
这边的加美还在美美地睡着,因为有哥哥在她无比安心,哥哥在身边也让她没那么恐惧老师的教鞭了,
又过了半个钟头,加美在妈妈的摇晃中醒来,妈妈一边呵斥她怎么跑哥哥床上来睡了,一边让她抓紧起床,今天是新学期第一天,千万千万别迟到。
唠叨的妈妈又上线了,暑假结束了,加美叹口气,起床收拾好自己,看着作业册,她悄悄地又放在了枕头底下,这是她新想出来的怪招,可以假装忘带作业册的情景啊,希望教鞭惩罚的日期能拖一天是一天吧,只是希望班上同学不要都跟她想到一个套路上去了,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吧。
吃完了鸡蛋米饭,妈妈在旁边唠叨着新学期要上课认真听讲,有不会的问题一定要主动去问老师,之类之类的老典故。
加美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坐上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向着新的学期,开始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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