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缺默默的走开了,他感到小女孩是被自己杀死的,自己便是那个凶残狠辣的刽子手。
他向前行进了数十米,停下了脚步。眼前是一爿酒店,杏黄色的酒旗在清风的吹拂下来回飘荡,时不时露出后面的一个金黄色的灯笼。
方缺没有多想,迈脚跨进了酒店。
酒店里并没有几个人喝酒,看起来生意比较的冷清。
酒保很殷勤前来打招呼:“这位大爷,里面请。”接着他一边擦拭着方缺面前的桌子,一边说,“大爷,要喝些什么,吃些什么?”
“好酒好菜尽管上来!”方缺也懒得询问这店里有什么招牌酒菜,想必也没有几样。
“好嘞!大爷稍等片刻,酒菜马上就来。”酒保一边吆喝一边离开了。
没过多长时间,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端着一壶酒来到方缺身边,一边给方缺斟酒一边娇滴滴的问道:“这位大爷好面生啊,是从外地来的吧?”
方缺一听这话,随即只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加之妇人一身的胭脂水粉的气味,熏得他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妇人想必就是酒店的老板娘,她用凹凸有致软兮兮的身体蹭了蹭方缺,继续说道:“如今的龙鳞镇可是一天不如一天,很多龙鳞镇人都发了疯似的往外跑,难得大爷有兴致来这种穷乡僻壤。”
方缺笑了笑,有些结巴的说:“是吗?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缘故,方缺的额头上不断的沁出汗珠子,滴滴答答的落在光洁的桌子上。
“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老板娘伸出手来,用袖子擦拭着方缺脸上的汗珠子。
一股难以形容的古怪气息钻进方缺的鼻孔之中,使得他忍不住有些昏昏欲睡。
“住手!”突然有个粗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方缺一个哆嗦惊醒过来,他看到黑老虎正慌里慌张的快步走了进来,口中说道:“老婆,你在做什么?他是幽兰山庄的人。”
老板娘一脸嗔怪:“幽兰山庄的人?老娘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
“他是新来的。”黑老虎解释道,在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惧怕的气息。
方缺心底不由得好笑,敢情这浓妆艳抹如同狐狸精的婆娘是黑老虎的妻子,更可笑的是,这个五大三粗的结实汉子气管炎还真够严重的。
黑老虎看上去是个粗鲁的家伙,这样的人性格也是非常的直接,他也不管方缺想些什么,一屁股坐在了方缺的对面,接着对老板娘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上菜呀?”
男人嘛,在别人面前总得装出一副威严的架势,否则传扬出去,岂不惹人笑话。当然,老板娘也不好在方缺面前博他的面子,当即转身而去,不过嘴里依旧嘀咕着:“待会儿再好好跟你算算账!”
“你想干什么?可不要动什么歪脑筋!”方缺似是警告的说道。
黑老虎哈哈一笑:“所谓君子不念旧恶,还提那些事干嘛,再说我们也是一个锅里吃饭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要不,咱们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方缺没有想到这条鲁莽汉子嘴里也能出口成章,不觉有些暗自惭愧。不过他说的也颇有道理,倒也不如顺水推舟,往后或许还能相互帮助,于是,他当下应承下来。
黑老虎见得方缺答应下来,十分的高兴。不多时,酒菜陆续上桌,黑老虎不停地劝吃劝喝,几杯酒下肚,两个人的话也就多了起来,他们天南海北的瞎扯了半天。方缺发现黑老虎目光闪烁不定,像是有什么心事,或者还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于是方缺说:“你看,现在咱们已经是朋友了,有什么事也不该瞒着朋友,是吧?”
听到这话,黑老虎长叹了一口气,随即灌了好几杯子的酒,方才说道:“兄弟,不瞒你说,我心头一直有个疙瘩,一直都没处诉说。我看你是一个实诚人,我才跟你说的,只是你能不能帮上我的忙,我也不好说。”
方缺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说道:“但说无妨。”
黑老虎笑了笑,说道:“你可能十分的奇怪,我们抢了那么多的东西,修为还如此平平。其实,我们抢到的东西,我们实在是无福消受啊。”
“此话怎么说?”方缺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的简单,于是问道。
黑老虎问道:“你跟我说句实话,大庄主和夫人他们到底怎么样?”
“我初来乍到,这些东西我怎么知道?”
“我问你的不是这个意思。”黑老虎强调道。
方缺自然很快知道黑老虎想要问什么,于是回答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好端端的一朵鲜花插在一坨牛粪上。”
“其实,他们之间还有一些渊源,只是这件事,人人都知道,只是没有人敢声张。”黑老虎小声的说道。
“哦……听起来还蛮有趣的。”
“龙鳞镇上有着三股势力,除了幽兰山庄,还有就是红秀世家以及血旗门,各股势力之间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而人人都想不明白的是,夫人竟是红秀世家的人。”
“红秀世家的人?”方缺有些惊诧。
“确切的说,夫人原来是红秀世家的人,而且是红秀世家掌门人郝御天的妹妹,叫郝香云,只是跟庄主好上以后,人们忌讳此事,都称她为唐夫人,至于她的真实身份,自然没人提及。”
“郝香云是什么原因离开红秀世家的?不可能是明媒正娶吧?”
“说是触犯了红秀世家的家规,因而被逐出家门,至于详细的缘由,恐怕很少有人知晓。”说到此处,黑老虎也不由得顿了顿,接着说道:“别看大庄主看起来像个粗人,其实他心地善良,他见郝香云无依无靠,也就收留了她,久而久之,他们之间迸发出情感的火花,所以才有今天的唐夫人。”
方缺原以为唐云天嚣张跋扈,冷血无情,没想到竟是个性情中人,只是照黑老虎这么说来,这应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况且与黑老虎所说的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可是,黑老虎接下来的话,令得方缺禁不住脊背发凉,世事险恶,人心叵测,或许一个天大的阴谋正悄然酝酿,而身为一庄之主的唐云天仍然蒙在鼓里。
黑老虎说:“这看起来的确是一件好事,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所劫掠的东西,最终都要交到郝香云的手上。”
“她不是庄主夫人了吗?要什么有什么,怎么会要在其他人身上刮取那些可怜的资源呢?这类子鸡脚杆上刮油的行径她会做得出来?”方缺更加觉得奇怪。
黑老虎说:“不止于此,我们得每天按时按量的将搜刮劫掠来的资源交到她的手上,要不然的话轻则废掉修为,打成残废,重则小命不保,因此,我们这些虾兵蟹将自然不敢不从。”
听到这里,方缺心底暗骂,想不到这郝香云生得如此漂亮,心肠竟如此歹毒。话又说回来了,她这样做想要干什么?难道打算来个里应外合,将幽兰山庄整个一锅端了。
他正想着,果不其然,黑老虎接着说道:“最近,我发现幽兰山庄之中混进了不少红秀世家的奸细,看得他们蠢蠢欲动的模样,恐怕不久便要大开杀戒了,要知道,灭了幽兰山庄,龙鳞山基本上就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
“那么这件事大庄主和二庄主不知道么?”
黑老虎一脸的苦涩,说道:“大庄主被那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整天花前月下,虽然很多人都在暗地里说过此事,不过他愣是不相信,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人再提醒他了。至于二庄主,似乎对此事漠不关心,从来都是不闻不问。”
方缺劝他:“老兄啊,既然两位庄主都无动于衷,你着急顶个屁用,再说,纵使是幽兰山庄倒了,也不会饿死你,反而得到解脱,自由自在的多逍遥。”
黑老虎不住的摇头,说:“方缺兄弟,你有所不知,庄主对我有救命之恩,倘若这个时候作壁上观,岂不背信弃义。”
方缺并没有问唐云天怎么救过他,当然,黑老虎也没有说。虽然相识只是照面,方缺知道黑老虎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不过他倒不是什么见风就是雨的愚蠢人士,动不动就什么两肋插刀在所不辞。他得考虑考虑如果自己想要趟这趟浑水,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此时此刻,他想到第三股势力——血旗门,倘若能把水再搅浑一点,或许还可以浑水摸鱼,捞到不少的好处。方缺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坏人,然而也绝对不是那种品德高尚的圣人,以及救苦救难,悲天悯人的活菩萨。所谓贪欲之心,人皆有之,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才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当然,只有这样,才没有人骑在自己头上拉屎。回想从前,正因为自己太过弱小,才被杨红林等一些龌龊之徒玩弄于鼓掌之中,也正因为弱小,才被洪毅等人打得不成人形。再说,倘若自己不够强大,打不过黑老虎,黑老虎还会在你面前心平气和的说这些事,还求自己帮忙?显然不会。因此,只要自己强大,一切都会让道。当然,只有强大,才能大公无私,否则一个叫花子叫嚷着大公无私,恐怕只有挨唾沫星子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