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缺见到他愁眉苦脸,思索片刻,方才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道行与不行。”
冯定天看着他,但对他的办法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方缺说道:“眼下,六国之地战乱频发,计氏自然不能独善其身。他们要想强大自身,就必然会招兵买马。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当个大头兵,只要不把体质暴露给别人,足够可以瞒天过海。”
冯定天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或许这的确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但当他的目光扫视到戴小楼身上时,不禁剑眉紧蹙,对方缺说道:“那小楼怎么办?我们可不能不管他呀!”
这的确是个难题,方缺听后,当即是哑口无言。
戴小楼离他们并不远,因此他们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静静的思量一会儿,她走了过来,对二人说道:“你们不必要担心我。在计氏,我有一个叔叔戴蓝烟,我可以去他那里。”
方缺愧疚道:“小楼,对不起,你跟着我没过一天安静的日子,现在还……”
“方哥哥,你别这么说。”戴小楼打断了他的话,“我们萍水相逢,你却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众人来到计氏之后,冯定天遣散了自己的属下弟兄,和方缺一道带着戴小楼来到了蔚云山。
蔚云山是计氏边缘紧靠天边一刃山的一座不大的山,戴蓝烟就在此山上建立了沐龙门的分堂沐龙堂。
相比沐龙门,沐龙堂的规模要小很多,不过这里没有其他门派的竞争,这里的人数显然更多,实力也更强。
戴蓝烟听说戴小楼来了,自然十分高兴,亲自出门迎接,他刚看到戴小楼便说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呀,我曾经看到你时,你鼻涕都不会擦,没想到现在都长成了大姑娘咯。”
一阵客套寒暄之后,冯定天二人随着戴蓝烟来到了内堂。
这里并不怎么宽敞,不过一切摆设都是中规中矩,表面更是纤尘不染,被擦拭得油光滑亮。
戴蓝烟问戴小楼:“十几年就这么一晃眼就过去了,难得小楼有空探望叔叔,不知道令尊现在怎样了?”
戴小楼一边抽泣着一边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戴蓝烟长叹一声,站起来对方缺作揖道:“方兄弟救小楼于水火之中,戴某人在这里拜谢了!”
方缺也站起来回礼:“堂主言重了,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戴蓝烟呵呵一笑,扫视了一番方缺和冯定天,问道:“不知道两位接下来打算投奔何方?”
冯定天回答道:“如今时局动荡,我们也没有什么本事,就估摸着到军中谋份差事,至少能够混口饭吃。”
戴蓝烟本来是想留他们在沐龙堂,但又碍于他们的身份特殊,生怕惹火烧身,听他们如此说来,自然是再好不过。于是对二人假意客套了一番之后,大摆筵席,招待他们。
他们在沐龙堂呆了三天便决定离开,戴小楼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走路依旧有些不利索。她追上二人,说道:“就这样走了,不再多久两天?”
方缺笑了笑:“我们呆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再说要是被他们发现,会给沐龙堂带来没必要的麻烦。”
“那,你们有时间就来沐龙堂看我喔!”
“好吧,有时间我们一定会来。”
简单的告别之后,两个人离开了沐龙堂。只是他们这一走,就再也没能回来看戴小楼,因为当他们踏入军营之中后,就卷入了残酷的杀戮之中,甚至于,血雨腥风中,曾经的一切,都完全湮没在尸山血河之中。
紧邻蔚云山有一座镇子,名为星斗镇,因其规模格局如同北斗七星而得名。星斗镇也是计氏规模较大的镇子之一。
方缺和冯定天到星斗镇,还没走多长时间,就看到一面黄色的幌子,幌子上写着招兵字样。七八个身穿灰蓝色号衣的军汉,提着哨棍直挺挺的站立两边。中间有一个案桌,坐着一个狗头军师模样的家伙,一支干透了的毛笔在他的手里转悠着,他这倒是一份闲差,老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光顾。
二人走上前去,狗头军师用一种极其怀疑的眼光扫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要当兵?”
二人点点头。
他又说:“现在想要当兵的人。”他在自己的脑袋上划了一个圈,“脑袋都很不正常!”
“你什么意思?”冯定天冷冷的说,他觉得这家伙的话很刺耳。
狗头军师向他作揖道:“我说话不中听,请二位不要见怪。这年头,到处都在打仗,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砍了你,兵卒们有今天没明天。所以选择当兵的,不是走投无路的,那就是被人追杀的,你们两位?”
“我只是想杀人而已!”冯定天的声音极其冰冷,“只有在战场上,杀人不需要理由!”
方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突然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冯定天了。
狗头军师也是一愣神,说出这样的理由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的。他嘴唇动了动,但没有说什么。
当所有的信息登记完毕,他方才望着冯定天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此人将来不是个大英雄,就一定是个大恶魔!”
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有其它的原因,二人并没有分配到同一间营房之中,因此,他们到半道上就必须得分开。
对于冯定天来说,从一个堂堂大将军突然之间变成一个无名小卒,心中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别扭,感觉看什么都有一种奇怪的苍白感。
他推门走进自己的营房,耳边随即传来一个粗鲁傲慢的声音:“新兵!难道你不懂这里的规矩,进来要敲门吗?”
正对面的床上,半躺着一个彪形大汉,浑身肌肉横生,遍体黑毛酥酥。两只耳朵如同蒲扇,一字横眉,竖目冷眼,脸颊上还长着一撮黑毛。
两个军汉一个在为他捶腿,一个揉搓着他的肩膀,五大三粗的汉子在此时此刻,跟奴才一般无二。
冯定天并没有说话,冷眼相对,挑衅式的在门板上咚咚敲了两下。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指了指地面,继续说道:“现在,跪下,给爷磕三个响头,这样或许往后的日子会好过些!”
冯定天几步走上去,趁大汉不注意,劈胸抓住,像沙包一般头下脚上的砸在了地上,只听嘣一声闷响,地面上登时出现了一个碗大的坑。
大汉想要爬起来,冯定天一脚猛踢在他的小腹上,整个人当即擦着地面滑了出去,啪一声撞在门槛上,随即一个翻弹,翻到了门外。
大汉趔趔趄趄的爬起来,抬头一看,只见冯定天学着他的样子半躺在床上,懒洋洋的说道:“把你刚才所说的,做一遍。否则的话,地上一定会有很多这样的东西!”
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大汉,这下子踢到了名副其实的铁板,他知道眼前这家伙不好惹,只得是打落牙齿吞下肚,走到冯定天面前咚咚的磕头。
冯定天扶他起来,微笑着伸手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尘,却说道:“兄弟,你服不服?”
大汉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一般情况下,人们遇到这样的情况,还会轻易的饶恕?他不知道冯定天的葫芦里卖什么药,是笑里藏刀还是阳奉阴违?
冯定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随即说道:“刚才的事情,请你不要放在心上,都是提着脑袋生活的人,也没有必要像小女人那样斤斤计较!”
大汉听后,当即对冯定天抱拳道:“我输得心服口服。我是个粗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今后,我决心唯你马首是瞻,水里火里,任凭使唤,要是皱一下眉头,爷就不是好汉!”
“兄弟言重了!”冯定天说道,“往后我们一起风雨同舟,同甘共苦才是!”
大汉名叫彭万里。让冯定天没有想到的是,他只当彭万里拍胸脯说大话,却在往后的时日里,彭万里成为了他最为得力的将领。当然,这是后话,在这里暂且不提。
冯定天问他:“你有没有觉得,外面那个招兵的家伙有些奇怪?”
彭万里回答道:“他其实也是为了别人好,现在这个年头,到处都在打仗,一旦到了战场上,多半是回不来了。”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听说,计氏与瓦屋交恶,瓦屋还有匈琅帝国做靠山,计氏则孤立无援,恐怕刚进来的新兵也要随军出征了。”
彭万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惧色,说道:“我还听说,有一支匈琅帝国的军队也搅和了进来,匈琅帝国军队可都是凶神恶煞的主,要是撞上他们,哼!这条小命也就走到头了。”
“我倒是真想见识见识匈琅人的厉害。”
“你疯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只要打败匈琅帝国的这支军队,在计氏加官进爵当然不在话下!”冯定天攥紧了拳头,他在别人眼中的危机中看到了希望,摆脱士卒的希望,而他的信心,就来自本身强大的实力。
彭万里却有些婆婆妈妈的:“可是,我们只不过是大头兵,没有一点权力!”
冯定天笑了笑:“到了战场上,可以不用听任何人的指令,命,始终是自己的。我想只要我们宰了匈琅帝国的头目,匈琅军群龙无首,自然是不战自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