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飏最终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
苏瑾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是那么的孤寂。
“别难过了,他必须要自己走过去的,这一段路,我们谁也帮不了他。”易衍安慰道。
“我知道,可是,阿衍,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才十七岁,却要承受这么多,我……”
“他不只是个孩子,更是个男人。当年夏苒也是十七岁,与他一般年纪,却已经……”
“别说了,别说了,”苏瑾转身扑进易衍怀中,“想起夏苒,我就好难过。”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都会过去的。”
易衍环着苏瑾,柔声的安慰着。
夏飏踏出公会正门的那一刻,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处,又能去往何处。
“嗷呜——”
元熹耷拉着脑袋依偎在他腿边,同样情绪不高。
“夏飏哥哥——”远远的,对面街道上跑过来一个小丫头,“夏飏哥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菱歌儿直接像个八爪章鱼般扒拉在夏飏身上,撒娇道,“菱歌儿好想你呀。”
菱歌儿今年十一岁,是个疯丫头,她不是修行者,也与公会无关,她只是居住在洛城的普通居民。
菱歌儿本是北冥国一座边境小城的,三年前因着小城遭到妖兽群的攻击,全城覆灭,菱歌儿的的亲人都在那场袭击中葬身。
夏飏是那次剿灭妖兽行动的参加者之一,任务完成离开之时,他看到孤零零站在残破的城楼之下的菱歌儿时,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所以,夏飏走到了她面前,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回洛城。
就这样,十四岁的夏飏把八岁的菱歌儿给带了回来。
鉴于菱歌儿还只是个孩子,又不具备修行者的资质,公会无法收留她,苏瑾便在洛城的普通百姓替菱歌儿寻了一户人家。
不过,菱歌儿似乎就是认准了夏飏一般,不管夏飏是在公会也好出任务也好,三天两头的就往三十三号公会跑,倒是与公会的众人都混了个熟。
“夏飏哥哥,你这次怎么出去那么久啊,菱歌儿都大半个月没见到你了。”
“任务有点棘手,耽误了些时间。”夏飏难得的,表情柔和。
菱歌儿,于夏飏而言,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慕哥哥说你前天就回来了,可是你都不来找菱歌儿,夏飏哥哥都不疼菱歌儿了。”菱歌儿嘟着小嘴,一脸不开心。
“没有,这两天太忙了,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耶,我就知道,夏飏哥哥不会不疼菱歌儿的。夏飏哥哥,我们去吃面好不好?我刚刚下早课,还没有吃东西呢。”菱歌儿撒娇道。
“好。”
“夏飏哥哥,我跟你说哦,今天的早课是慕哥哥上的,慕哥哥教了我们好多东西哦。”
菱歌儿给夏飏说自己在书院学到的东西,说自己这大半个月来发生的趣事。
洛城有家小书院,十六岁以下的孩子都会被送入书院学习,学习普通的学识,同时还会有评判团和公会猎人定时授课,教授一些简单的武学。
苏瑾不许夏飏接任务,夏飏也只能待在公会里,帮着易衍处理些文书什么的。
三十三号公会比起其他公会来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公会也不过三十来人。苏瑾是会长,主要负责人,易衍会帮着她处理公会内的事务,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公会也没有别的管理者了。
今日是会日,苏瑾去评判团参加公会会长集议,而易衍则出诊去了。堂堂一代神医,医术独步天下,却要去诊治些普通的伤寒、咳嗽一类的小病,这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可是,没办法,公会一向入不敷出,易衍不是修行者,无法接任务,只能做些自己能做的来补贴家用了。
嗯,没错,补贴家用。
对于易衍来说,三十三号公会就是他的家,不,确切的来说,是苏瑾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嗤——”
嗤笑声突兀响起,易衍循声望去,巷子口,一个身穿玄色披风的男子站在那里,男子清清瘦瘦的,面色呈现不正常的苍白,但他的眼神却极为犀利,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易衍愣了几秒,很快恢复平日里温和的神情,说道:“稀客,我还道今早有只鹊鸟落在院头。”
“哦?是吗?可惜,这鹊鸟却不是报喜的,而是报忧的。”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确实,苏家本家来人,阿瑾该不高兴了。”
“她何曾待见过自己本家之人?一听说是来苏瑾这儿,个个跟要见阎王似的,全躲的不见影。”男子冷笑道。
“本家之人,恐怕也就是你苏漠麓能入得了阿瑾的眼。”
“自然,毕竟,我怎么也是苏瑾的未婚夫婿。”
易衍的神色瞬间变得铁青,看着苏漠麓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还真想狠狠地打一拳。
然而,事实上,苏漠麓下一秒确实被人狠狠的一拳砸在了脸上。
火红色的嫁衣张狂而张扬,正如它的主人一般。
苏漠麓看着突如其来出现的那一抹红,脸色越发阴沉,她又变强了许多,甚至方才他都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否则,也不至于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
“阿瑾?”易衍着实没想到苏瑾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找你麻烦了?”苏瑾将易衍上上下下看了几遍,确定他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有,只是打个招呼。”易衍眼底悄然划过一抹落寞。
苏瑾并未留意到,墨色长发一甩,一脸痞子样的对苏漠麓说道:“苏漠麓,姑奶奶的男人你也敢惹?”
“嗤,苏瑾,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吗?苏家的嫡系大小姐,未来的家主继任者,不仅沦落为低等的猎人,还这般的粗俗!”苏漠麓极力克制着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他是世家子弟,不可做出毁坏形象的事。
苏瑾翻了个白眼,拉起易衍转身就走,全然不理会苏漠麓。
苏漠麓站在原地气得咬牙切齿,然而又无法发作,只能将这口气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苏瑾和易衍一路出了巷子,正好撞见追来的陈庆。
“哎哟喂,会长啊,姑奶奶啊,您就这么一句不吭的丢下其他公会会长从集议会上离开了,这可怎么行啊!”陈庆哭丧着脸。
“怎么不行?集议每月都开,来来回回也就是褚云那个老头叽叽歪歪的说些有的没的,反正听不听都一样,姑奶奶还懒得费那个时间。”
褚云那个老头……
易衍扶了扶额,整个洛城,敢这么称呼位于十大黄金猎人之首的褚云前辈的恐怕也就只有苏瑾了。
“会长,姑奶奶,那您现在回去参加集议行不?”陈庆问。
“庆子,你觉得可能吗?”苏瑾反问。
“我觉得不可能。”
“那不就行了,放心吧,集议也就是走走过场,真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褚云那个老头一定会派人来公会的。你要实在不放心,那你就去看看,替姑奶奶参加这个集议。”
“这样行吗?”陈庆怀疑。
“有啥不行的,你可是咱们公会的小管事,会长不在,自然是你代为参加了。”苏瑾继续忽悠。
陈庆想了想,觉得苏瑾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当即脚丫子一撒,往评判团跑了。
然而,当陈庆被挡在集议大殿门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是又被苏瑾给坑了。
苏漠麓在苏瑾和易衍回到三十三号公会后不久也来到了公会,苏瑾本想让人直接将他打出去,但苏漠麓说自己来是谈生意的,苏瑾便让人把他给放进来了。
书房,苏瑾、易衍、夏飏和苏漠麓各占了桌子的一角,元熹则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打盹,桌上的四只茶杯正冒着腾腾热气,淡淡的茶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说吧,你想和公会谈什么生意?”苏瑾开门见山。
“不是我,是苏家。”苏漠麓道。
“苏家?那我倒是要考虑考虑了,苏家的生意,姑奶奶还真不想接。”
“你会接的,家主给出的酬金十分丰厚。”
“哦?那个抠门的铁公鸡能给出丰厚的酬金。”苏瑾冷笑,一脸不屑。
苏漠麓伸出手掌,比了比,说:“五千两黄金。”
易衍和夏飏同时将视线锁住苏瑾,神情复杂。
“五千两黄金?呵,倒是好大的手笔,他是认定我一定会接这笔生意了。”苏瑾挑眉道。
“自然,五千两黄金,你没理由不接这笔生意。”苏漠麓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阿瑾,”易衍突然出声,“苏元霸老谋深算,定不会是真的要与公会做生意,这恐怕有诈。”
“我当然不会以为那只老狐狸真的要跟咱们做生意,做生意是假,想用我的名号才是真的。”
“你们说对了,”苏漠麓并不打算隐瞒,“家主的确是借着这个由头让你为苏家办事。”
“五千两黄金,看来这件事倒还真不好办啊。”苏瑾眼睛微眯,眼底划过一股冷意。
苏漠麓也不卖关子了,一字一句说道:“半个月前,本家兵藏阁遇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