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飏久久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苏瑾当年遭到至亲迫害时是什么样的感受、那些年又是怎么走过来的,他做不到感同身受,无法说出安慰的话。
“夏飏,如果我没有猜错,继承了夏家持有的神之碎片的人是你对吧?”苏瑾突然说道。
夏飏不说话,却是点头承认了。
苏瑾了然,她和易衍早就猜到会是如此,否则,夏家、也不会将夏飏保护得如此严密,甚至从未在世人面前出现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夏飏能够在当年驿云谷那场屠杀中活了下来。
只是,她和易衍一直想不明白,若是夏家的那份神之碎片由夏飏持有,东西又在哪儿呢?他们与夏飏相处了十余年也未曾有任何发现。
苏瑾没再说什么,走到棺木前,取出袖中的匕首在腕上划了一道,空气中多了一丝血腥味。
夏飏皱了皱眉,冷静地看着。
只见苏瑾将划破的手腕放到棺木上,鲜血沾染上墨玄晶石的瞬间,整个棺木散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
“苏元霸那老家伙一直以为能打开这口棺木的人只有我,但其实打开这口棺木所需要的是我的血。”
苏瑾嘴角的笑意似蔑笑又似冷笑。
墨玄晶石近似贪婪地吸收着苏瑾的血液和元脉之气,随着鲜血和元脉的流失,苏瑾的脸色渐渐发白。
“阿瑾,够了!”
夏飏神色一紧想要上前阻止,然而苏瑾已经先一步收了手。
“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果然霸道,幸亏姑奶奶元脉深厚。”
“先止血。”
夏飏随身携带着易衍特制的止血散和创伤药,简单地帮苏瑾上了药并缠上绷带。
“放心,我没事,不过失了些血和元脉,回头让阿衍做药膳多补补就补回来了。”苏瑾笑道。
“你说的倒轻巧。”
失血的确不算什么,干猎人这一行的,打打杀杀免不了,哪一个不曾伤过的?只是,损失了元脉可就不是件小事了,元脉是修行者的力量根基,都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修行中慢慢累积的,若是损伤了元脉,轻则一年半载才可慢慢修复,重则便再也恢复不了。
“咔嘣——”
突兀的一声脆响,棺木开始出现裂痕,墨玄晶石一点点裂开。
墨玄晶石是一种罕见的材质晶石,十分坚固,大多被用于兵器锻造上,现下却慢慢的碎裂,景象倒是极美的。
夏飏和苏瑾的视线紧紧锁着正在慢慢碎裂的棺木,当整个墨玄晶石棺木完全碎成一地渣的时候,两人都傻眼了。
“什么都没有啊,”苏瑾在一地碎渣中翻找,“先祖莫不是忘记把神之碎片放进来了?还是年月太久,神之碎片已经被吞噬了?”
“先等等。”夏飏拉着苏瑾退开。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苏瑾问。
夏飏不语,紧紧盯着那满地碎渣,玄墨色的一片,让人头皮发麻。
“小心。”夏飏将苏瑾拉至身后,做出防备的姿势。
夏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所见到的画面,墨玄晶石的碎渣自发聚拢起来,眨眼间就拼接成一块巨幕。
墨玄晶石重新拼凑而成的巨幕上隐约显现出河脉山川的样貌,倒是有点地图的模样。
“这就是神之碎片?”苏瑾郁闷,这体积也太大了些吧?
夏飏的视线紧紧锁住巨幕,那上面的映刻出来的河脉山川让他有种熟悉感,似乎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想要出来。
然而,墨玄晶石却忽然间红光大作,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待光芒消失、视线恢复正常时,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巨幕?
巨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圆形的、小小的墨玄晶石。晶石悬浮在半空中,隐隐透出红色的光芒。
“这到底怎么回事?”苏瑾一头雾水。
夏飏摇摇头,难得的开玩笑道:“不知道,也许是为了方便携带。”
苏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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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藏阁地面。
守门人倚着门柱正半眯着眼睛在打盹,这里是沙漠腹地,几乎没有人会来,入目所及的除了满地的黄沙还是满地的黄沙,连半个鬼影都没有,所谓的守门,也不过就是个形式罢了。
然而,今日的风却带着一丝不寻常。
莽莽的沙地辽阔无边,看不到尽头,往日里风袭过的时候还会带起一星半点的飞沙,此时此刻却是静得可怕,莫说飞沙,根本就连风也没有一丝。
太静了……
蓝清羽秀眉紧锁,她能够预知到这片沙漠将会掀起一场巨大的沙尘暴,却无法预知到这场沙尘暴会何时来袭?又将带来怎么样的灾难,世人皆以为她能预知一切,却不知这预知是有条件和有限的。
“主子,少将军,前边就是苏家的兵藏阁了,眼下临近正午,主子和少将军可要歇歇?”
墨央抬头望了一眼悬挂在半空的太阳,沙漠地中,正午时分烈日最毒,也是人体水分流失得最快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沙漠地里走了一个上午,他担心蓝清羽的身子会受不了。
慕容肃炎和墨央想到了一块,二话不说就挥手道,“去,跟苏家的人打个招呼,借个地歇息。”
“是!”墨央领命道。
“等等!别过去!”蓝清羽喝道。
“羽儿,眼看着就正午了,必须找个地方歇息……”
“不是的,”蓝清羽打断慕容肃炎的话,缓缓道,“不能去兵藏阁,沙蚁兽群就要来了,它们要攻击兵藏阁。”
什么?!
慕容肃炎和墨央眼中写满了震惊,沙蚁兽?沙漠地里最凶残的妖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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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前晚还出现在拍卖会上的钟离卫安已经离开裟城,正在返回东澜国都城的路上。
精致而华贵的马车不疾不徐的走在大道上,除了骑马走在前方的秦烟,再没有看到任何侍卫,这仪仗,着实不像是皇族之人出行的仪仗,倒像是哪家世家大族的子弟出行。
通体雪白的猎鹰不知何时出现,紧紧随着马车盘旋低飞,偶尔发出一两声鸣叫。
秦烟看着那猎鹰翻了个白眼,嘟囔道:“祁木和行一这两个家伙真是够了,几乎两个时辰就传一次信,真是烦死人。”
猎鹰似乎听懂了秦烟的抱怨,附和着唤了两句,似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秦烟,把雪儿收回来。”钟离卫安温雅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宛如天籁。
“爷,您终于下令了,再这么下去,雪儿该被祁木和行一玩坏了。”
秦烟喜滋滋地取下挂在马车前方的笼子,打开小门吹了声哨,这是回笼的口令。听到哨声,雪儿叫唤了一声,随即一个俯冲,乖乖进了笼子。
“好雪儿,辛苦你了,等回去了一定让冉姑娘做好吃的犒劳你。”秦烟从雪儿脚脖子上取下小小的信筒,从车帘露出的一条小缝递进去。
雪儿低低唤了几声,小脑袋直往秦烟手心蹭,那模样委屈极了。
马车里,钟离卫安展开信笺,小小的纸条上只有几个字:已入兵藏阁。
“爷,那两个家伙又说什么了?”秦烟问。
“他们进兵藏阁了。”
“哦,那咱还给他们回信吗?属下看着雪儿已经累的够呛了。”
“不了,有什么事等回到王府再说。”
“哦,属下明白了,”秦烟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问道,“那……爷,夏公子的事要告诉冉姑娘吗?”
空气中一阵静默,钟离卫安久久没有出声。
“爷?”秦烟小声唤道。
马车里传出一声轻叹,钟离卫安缓缓道:“依你们看,本王是否要告诉她?”
“呃……这事还真是不好办。若是告诉冉姑娘,冉姑娘定会闹着去找夏公子的,可若是不告诉冉姑娘,他日冉姑娘从别处知晓了,恐怕会生爷您的气,定然还是会闹着去找夏公子。爷,您瞧着该怎么办?”秦烟苦着脸。
“无论如何,她都会离开本王去找夏飏,本王又能怎么办?”钟离卫安苦笑,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助和孤独。
“爷……”
“秦烟,重岩,朔风,夏飏的事不可向冉冉透露半分,违者自行离开王府。”
钟离卫安的声音带着决然,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是,属下遵命。”
“是,属下遵命。”
“是,属下遵命。”
另外两道声音与秦烟的声音同时响起,重岩和朔风隐在暗处,他们是暗卫,若非钟离卫安的命令和不得已的情况下,绝对不会现身,只会在暗处默默保护着自己的主子。
马车继续前行,风拂过的时候吹起车帘,马车内,钟离卫安双目紧闭,这一刻,他的脑海中满满的都是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子的模样。
她浅笑如花的模样、她委屈垂泪的模样、她撒娇扮乖的模样……
那个女子,是他藏在心底的女子,是他用半条命换回来的女子,是他深爱的女子……
钟离卫安二十有九,这个年纪以他的身份来说早该妻妾成群,然而他身边却从未出现过任何女子,世人皆以为是他生有寒毒身子不好,却不知,钟离卫安一直守着他深爱的女子。
他守着她十年了,若可以,他愿意一直这么守下去,直到这一生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