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买了风筝,要黎阳和她去放。两人在大操场上把这只鹰在风中放了老高老高,直到累了才不舍地把它拽回来。黎阳心想,风筝可以想拽就拽回来,可是人呢,你心爱的人走了,只能想却不能再找回来。就像当年刘晓庆出道时候演得的那个电影,《小花》的主题歌《妹妹找哥泪花流》里的歌词:
妹妹找哥泪花流,不见哥哥心忧愁,望穿双眼盼亲人,花开花落几春秋。
黎阳的心儿和思柔的心儿其实都在这种词句的情境里彼此想念对方,都还在魂里梦里苦苦寻找。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怎么能说忘就忘了呢,春晖看出了黎阳的心思。她提出想听黎阳给她唱歌,黎阳还真想唱歌了,不是唱得流行歌,而是唱得民歌:
想亲亲想得我手腕腕(那个)软,呀呼嘿;拿起个筷子我端不起个碗,呀儿呦。想亲亲想得我心花花花乱,呀呼嘿,呀呼嘿;煮饺子下了一锅山药(那个)蛋,呀儿呦,呀儿呦。
头一回毛妹妹你不在,呀呼嘿;你妈妈劈头打我两锅盖,呀儿呦。想你呀、想你呀、实格在在想你,呀呼嘿,呀呼嘿;三天我没吃下一颗颗颗米,呀儿呦,呀儿呦。
黎阳音质不错,又业余报了个歌唱培训班,这发音歌唱蛮像那么回事儿。高亢明亮的歌声回荡在校园。他可是校园名人,没几个人不认识的,路过的人都看着校园红人今天即兴演唱,难得一见啊。有的竟然还逗乐地给他喊起好来,把春晖逗得在一旁穷乐,看着黎阳唱歌时投入而潇洒的样子,春晖却越发得喜欢这个男生了。
一楼住了女生以来,这楼上的男生就发现,一到晚上啊,这女生们可真能说,而且嗓门大,声音不时就飘入男生宿舍。这秦圣可就想我们四楼都能听到他们吵吵,得告诉他们低点,就提出这个命题大家讨论,当然了,这是个幌子,其实就是想怎么骚扰下楼下的女生,哈哈!东一句西一句,正好其他宿舍的人也在他们宿舍听他们弹吉他唱歌。
也不知道谁说了句,拿绳子往下吊个东西不就行了。对啊,大家一听还都来劲。说干就干,这得绳子啊,周会计不声不响从床下找了根尼龙绳,很长的,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储备的,有人开玩笑,说他算见女生要搬来。绳子有了,大家讨论塑料袋里装个纸条,上面写了:你们能不能晚上声音地点,并且早点休息,谢谢。又怕塑料袋太轻飘得不行,就在里面放上了些宿舍人玩的围棋子,这下就可以“天降圣旨”了。
大家开始往下放,就像用辘轳在水井口往上摇水似的。高升说像村里去菜窖里吊土豆。好多脑袋拥挤在开着的窗户边,统一往下看,看着到了一楼,情圣拽着绳子晃动,让它敲击女生的窗玻璃。没有反应。大家有点失望,觉得这个游戏宣告失败了。
正在有几个都觉得没戏撤离窗口的时候,秦圣喊着“鱼咬钩了,鱼咬钩了!哈哈!”大家看到那个塑料袋不见了,而情圣手里的绳子被人往下拽,拽了一截停住了。这正下方的女生们是舞蹈系的,正在大声吵吵。突然感觉玻璃外有什么东西在敲,仔细一看,是上面吊下了一根绳子。
女生也好奇啊,商量了下,把袋子拿进来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打开一看,都乐了,原来是一个字条,哈哈!舞蹈系的女生活泼,也就吵着说回一个呗,就写了个:女人天生爱闹,慢慢适应吧,你们将来老婆比我们还吵!回了上去。男生一看袋子被送出来了,一阵喧哗,马上拉上来急着打开看,比看考试成绩表都猴急。情圣打开给大家宣读了内容,大家一阵哄笑,连黎阳都觉得好笑,这女生们还真逗。
于是游戏继续,男生写了。请问下面是哪个系的美女,可否告知?不知谁故意逗乐,还把刚买没拆口的一包葵花籽放进塑料,纸条上又多了句大家的集体智慧:一包瓜子表寸心,宿舍友情贵真诚。楼上愿做好邻居,楼下可约去弹琴。
这弹琴两个字用了个修辞手法:双关。楼下女生回了:舞蹈美女在此,楼上的免礼,赐座。一包瓜子少了点,礼轻人意那会重?邻居可以好好做,弹琴还是找牛去。
男生拉上来哈哈大笑,也佩服舞蹈系女生还是有点幽默细胞啊!又写道:
老牛已去找铁扇,弹琴只能对仙女,文学舞蹈皆艺术,保持沟通常联系,若能宿舍共联谊,小食城里请客去。
这下,每天两个宿舍可热闹了,而且绳子多了两条,大家传着纸条,也传递着欢声笑语。其他宿舍的也跑来凑热闹。就这样,到最后稀里糊涂还真成了一对儿。张小乐和胡琴琴,这两人不太出名,就不多介绍了。
然而,就和任何流行的事物一样,高峰期一过,这样的游戏也就悄无声息。黎阳无偿带家教的那个孤儿的奶奶突然有一天找到学校,送到中文系一面锦旗和一封感谢信,是让邻居帮助弄的。奶奶来感谢黎阳同学这么久以来对小孩子无私的帮助,而且去了还帮着干家务,带着学校同学几次来义务劳动,打扫卫生。老太太曾提出多少给黎阳点钱,黎阳坚决不要,后来说要来学校感谢,黎阳叮嘱过老人不要在意,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事。
可是老人还是过意不去,就让邻居帮她去弄好锦旗,写好感谢信,总是对同学的一个心意吧!系领导让人找来黎阳,黎阳倒不知如何是好了,连说奶奶太客气了,这点帮助算不了啥。系里报了学校,全校后来在三好学生颁奖会上表扬了黎阳,并且给他五百元的额外奖励。
黎阳把这五百元硬是留给了拾荒的奶奶,那位老太太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了。她每逢节日在家里供着的观音菩萨像前祈祷时,祈祷小孙子健康成长,祈祷黎阳有个好前途,好媳妇。是那个小孩子告黎阳的。黎阳听了觉得很感动,其实他又能为这可怜的祖孙俩做些什么呢?天下又有多少生活艰难的人需要帮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