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慧城.城守府
“谁能告诉本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太守周浩气得浑身哆嗦,对着一众属官咆哮道。
一众属官人人低垂着头,仿如鹌鹑,无人敢于应答。
大堂上摆着一副担架,周小瑜面色惨白,昏迷不醒,下半身血迹斑斓。
“星将府已经下了通牒,日落时分,本府没给他们一个说法,你们这些人,谁都有可能会被捉走,到时别怪本府冷酷无情,置之不理!”
看到无人回答,周浩压抑住怒气,冷冰冰地说道。
卟通——
属官之中,一个肥头大耳的红衣官员跪倒在地,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周围之人,“哗”的避开,谁也不敢挨近他。
“大人救命!救命啊,大人!”
“周团生,你有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不关卑职的事,这都是,这都是瑜总管的……”
“别扯废话,本府只想知道真相!”
“是,是!事情是这样的,瑜总管喜欢上了一个白族女人,给她在南城找了一间房子,昨夜他去与这女人相会,没想到这姓班的女人恩将仇报,刺伤瑜总管,趁夜逃走了!”
“作死!到了此刻,还敢给本府打马虎眼,避实就虚!来呀,给本府拖出去,也不用交给府外的那些人了,即刻给我打死!”
周浩三角眼一瞪,死死盯着这税司的税监周团生。
“是!”一声暴吼,堂下两个护卫就要上来拖人。
“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错了,小的说,小的什么都说!”周团生闻言,吓双膝如飞,膝行到周浩脚边,抱着他的大腿求饶。
周浩挥挥手,两个护卫退下。
“说!”
“是,是!前两天,瑜总管气冲冲的找来小的和关都监,说这玄藏得罪了咱府,要咱们为难那玄藏和尚,削除他的僧籍,把他打入牢中,弄得他一无所有,生不如死。
“小的和关都监就合计了一下,打算给他安一个逃税五万两的罪名,将他下狱慢慢炮制。同时,小的联络了宣道局的苏华斌室长,让他先开除玄藏的僧籍。
“后来,玄藏一连两天没在广场出现,小的就去忙别的事了。至于今天关都监如何捉到玄藏,弄伤玄藏,小的就不知道了!”
周团生三言二语就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但周小瑜总管为何为难玄藏,他仍然语焉不详。
“好呀,还在糊弄本府!!小瑜为何要为难这玄藏?你就是不肯说,是吧?”周浩一脚踢开周团生,咆哮道。
周团生被踢得一个趔趄,又赶紧扑过来抱住周浩的大腿,大声喊道: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不是小的不肯说,是瑜总管压根就没和小的们说为何要难为玄藏,小的真不懂啊!!!”
周浩看他神态不似做伪,心中一转念,想到关德洪的供词,猜测周小瑜欲谋玄藏宝贝的话,可能也不会告诉下面的人,这周团生可能真是不知。
也不知是何宝贝,竟然让小瑜惹出这弥天大祸来?
“那为何小瑜会被一个白族女人所伤?别再跟本府说你不知!只有你知道他去了哪,人也是你带回来的,你再敢说一个不知道试试!!”
周浩按下这个疑团,开始追究周小瑜受伤的事。
周团生看瞒不过了,只能苦着脸说:“前几天,瑜总管和小的到东市巡视,看到一户姓班的白族人家,是专养南兔的,他家有一个漂亮的女儿。瑜总管就想纳这姓班的女子为外室,让小的想办法。
“小的昨天就以班老头逃税的名义,扣了这女子抵税,在南城找了一所房子,关了起来。昨夜瑜总管去看这女子,没想到这女子暗藏凶器,居然趁独处时伤了瑜总管。然后,逃走了!
“瑜总管受伤时,当场昏迷,后来醒来,叫了人,又昏迷过去。小的不敢怠慢,赶紧将他送到了官营医院。之后他一直昏迷,小的想着,等瑜总管醒了,再带他回来,没想到一直没醒,大人急召,这才回来。”
周团生将周小瑜与这女子的纠葛,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只盼太守大人念在自己听话忠恳,放过自己、保住自己。
周浩厌恶的看了一眼周团生,开口痛骂:“你们到底背着本府干了多少胡作非为的事?啊?!
“公器私用,强抢民女?狗胆包天了,你们!更可笑的是,居然还让人家剪掉了命根子!真是可笑!!
“你们这些人就干看着呐?抢人回来,人家有没有凶器都不知道,就敢强上,真是胆大包天!”
周浩算是明白这一团破事的来龙去脉了,周小瑜欲谋玄藏的宝贝,让人寻衅扣人;而他自己,则在昨夜趁闲想去偷腥,不留在星将府。
结果不但鱼没吃着,惹了一身膻,还错过了玄藏成为星将府四公子的大消息,没有及时制止手下寻衅滋事,惹来了弥天大祸。
他沉思了一会,低头对周团生问道:“那姓班的女人抓回来了吗?”
“没有,小的派人去到她家,她根本没逃回家。要抓她父亲的时候,她父亲拒捕,已被就地正法,只抓回了她母亲!”
“你——!”周浩气得不知该说什么了,一脚踢开周团生。
“左勇胜,那些劫狱的歹徒,弄清来历没有?有没有追查到踪迹?”周浩转身向城守府护卫队长问道。
“回禀大人,据查,那些歹徒在狱中互称师兄、师叔,应是一个武林门派,具体是哪个门派,尚在调查中。
“他们的遁逃途径,是从北门出城,直奔慧山。如今遁入山林,卑职手下尚在追查踪迹。大人放心,卑职必定竭尽全力,抓回歹徒!”
左勇胜抱拳回禀。
“嗯,要抓紧!”周浩知道一时之间,只怕只能有这个结果了。
“哎哟,痛死了,哎哟……”
就在这时,躺在担架上的周小瑜,突然发出了微弱的痛吟声。
周浩蓦然转头,看向周小瑜。
这家伙,惹了大祸,如今躺在那里半死不活,给自己出了个大难题。
偏偏他还是自己的族兄,想保难保,不保却又会被人耻笑,手下寒心,真是左右为难。
“瑜总管,瑜总管,您醒啦?”周团生一骨碌爬到周小瑜身边,惊喜的呼唤道。
周小瑜本来惨白的面孔,突然间变得红润光泽,他睁开双眼,看向周团生。
“团…团,这是哪儿呀——?”周小瑜颤巍巍地问道。
“周小瑜,你好大的胆子!背着我为非作歹,如今遭报应了吧?甭废话,你告诉我,你到底图玄藏什么,为何要对付他?城管监狱里的那个疯子,姓甚名谁,是何来历?”
周浩一看周小瑜醒来,满腔怒火和疑问,终于有了发泄处。
“大人?唔,我回来了?大人,你可要为我报仇啊!那贱婢一定要千刀万剐,满门抄斩!”
周小瑜还拎不清到底发生了何事,一看回到府里了,太守大人立在一旁,立马哭诉道。
“你——,还满门抄斩人家?你现在自身难保了!快回答我的问题!”周浩哭笑不得,一跺脚,按捺住脾气,沉声喝道。
周小瑜此时扭头扫了一眼,发现情况非比异常,逡巡不言。
周浩看他神态,若有所悟,一挥手,道:“你们都下去,门外等候!”
“说吧,到底有何隐情?”周浩看众人退下,急不可耐的问道。
“大人如何知道那疯子的?”周小瑜不答关于玄藏的问题,反而问周浩道。
在他心中,对付玄藏只是一件小事,那疯子才是大事,既然太守问到疯子的事,定是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那疯子跑了!他的同门劫走了他,还把同监室的玄藏给误伤了,如今生死不知,星将府已经来兴师问罪了!”周浩气愤填膺,但还是给他解说了一句。
“那疯子的来历,据他自己所说,应该是龙吟派。我之所以将他抓来,实是为了大人着想!”周小瑜喘了一口气,脸色更红了。
周浩听到龙吟派,心中一震,这可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大派。
江湖上,四大圣地以下,就是七大一流门派,而这龙吟派,就是七大门派之一。
他斜睨了周小瑜一眼,猜测他所说为自己着想,有几分真情实意。
“那疯子手上有一个宝贝!大人急需的宝贝!半年前,我在东市菜场的一家小酒馆中,碰上了这疯子。
“当时他受了伤,又被人追杀,我见他气宇不凡,便起了结纳之心。我替他掩饰,瞒过追兵,又应其所请,将他关入城管监舍,隐匿疗伤。
“在交往中,我发现他偶尔有些神志不清,便想从他嘴里套出为何被人追杀的实情。他一直守口如瓶,拒不吐实。
“可是,随着伤情发生变化,他变得更疯疯颠颠了。某次酒后,他终于吐露,之所以被人追杀,是因为他在唐卡高原天湖边,抢到了一块万年雪玉龙涎香!
“大人,万年雪玉龙涎香啊!这可是迈入宗师境界,必不可少的顶级辅料啊!
“大人,你是我族的天才,才四十岁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先天九品,接下来,就要用到这东西了啊!是以,我一听,就对他动了心思。
“我借口他疯颠之时,神志不清,恐会误伤旁人,或者跑出牢去,被人发现追杀,骗得他带上玄铁手铐脚镣。
“他上当之后,我开始拷打逼问万年雪玉龙涎香的下落。可惜他执念甚深,不论是疯是醒,一直坚不吐实。
“没得结果,我一直就没好意思向你禀报这件事。大人,我不是有意瞒你,实在是羞刀难入鞘啊!”
周小瑜一口气将与这疯子的因果说了出来,他急喘几口气,眼神急切的看着周浩。
周浩听他说完,心中一震,没想到,原来还有这番隐情!
如果自己得了这万年雪玉龙涎香,迈入宗师境,就将从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到时候,就有了自保之力,不必再对星将府如此畏首畏尾。十数年之后,如果再进一步,到达大宗师之境,就算硬刚宫家,也不是不可能。
一念至此,他对这位胡作非为的堂兄便再也恨不起来,毕竟他做的事情,许多都是为了自己考虑,至于强抢民女,那又算得了什么?
“小瑜,多谢你这一番用心了!可是,如今那疯子跑了,如何是好?”周浩中蹲下身来,握住周小瑜的手说道。
周小瑜听到周浩道谢,心中一松,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无尽的疲惫空虚感涌上心头:
“大人,不必着急!龙吟派虽是一流门派,但他们的老窝在东海碧龙岛,与咱们天慧相隔遥远,这也是为何他受伤后要躲进城管监舍的原因。
“在这里,龙吟派的力量微弱,并不可怕。咱们只要隐在暗中,对他们紧追不辍,说不定还能得到万年雪玉龙涎香,到时…到时——”
周小瑜说着说着,突然眼前一黑,意识沉入了无边的黑暗,呼吸也随之停止。
周浩看到周小瑜头一歪,脸上失去血色,口鼻也失去了气息,顿时大惊失色!
“小瑜,小瑜,你醒醒!来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