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融入世人仰慕的深圳,心情好极了。他企图扑捉商机,事先捡几颗“子弹”,发点小财。于是身着旧军装,脚穿解放鞋,走街串巷,不断地四处搜集信息,不断地脚耙腿软地跑,不断地抹下脸皮寻求战友,企图实现捡几颗子弹的”小九九“……
~~“阿龙,请坐!”阿龙在部队时的科长、已是集团老总,在宽敞、豪华、现代的办公室接待阿龙,小秘跑前跑后。
面对如此气派的”科长“,阿龙心中的小九九,说不出口……
~~“阿龙,你来了,我马上下来。”阿龙在部队同居一室的干事、已是市政府的处长,西装革履,踩着锃亮的皮鞋嘎吱、嘎吱走下楼来,会见了一身旧军装、穿解放鞋的阿龙。
面对必须仰视的”同事“,阿龙心中的小九九,难以启齿……
~~“哎呀,阿龙,你当打字员时,给我打了好多乱糟糟的材料,惹得夏军阀好生气。那年,我到n市来,你们那一帮战友,好热情。今天你别走,中午我俩干一杯。”阿龙当打字员时的王干事,已是政府部门带“长”字号的官员,热情相邀。
面对飞黄腾达的”王干事“,阿龙心中的小九九,欲言又止……
跑来跑去,阿龙的小九九,还是像三十晚上走路~没有影子?
(画外音:世界上两件事很难,一是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脑袋,二是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口袋。前者成功了叫老师,后者成功了叫老板,两者成功了叫老婆。)
“阿龙,子弹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捡得到的!你晓不晓得?深圳1992年百万人抢购新股认证的‘8.10风波’。那时啊,正值酷暑,为了得到一张抽签表就能拿到‘芝麻开门’的敲门砖,提前几天,男女老少,勾肩搭背,没有羞涩,没有不好意思,密不透风,紧紧靠拢,排起长长的队伍,为的是不让别人‘加塞’。结果呀,上万人还是没有拿到抽签表,发生了严重的治安冲突。战友中,也有挨了保安人员劈头盖脸棍棒的伺候!”战友们争先恐后,滔滔不绝。
“那是,忽悠出名人,炒股出疯人。一切向钱看,拿到股就赚。挨打算什么?富了才能干!”阿龙接过话头。
一段时间后,阿龙再也坐不住了,急忙电话催问汪胜:“黑黢黢,按协议先期的筹备费和与村上签订购买土地的定金,你尚差5万,好久到位哟?”
“铁柱子,别着急。很……快!”
面对汪胜的上屋抽梯计,阿龙假痴不癫,自然多了一份警惕,放慢了工作进度。
然而,飞速发展的现代化深圳,激起了阿龙一饱眼福的热望。常常听人说起的沙头角,他首先在“中英街”留下了脚印;其次是国贸大厦,循着高居城市灼大的“旋转餐厅”,瞥见了它的繁华;还有锦绣中华,世界之窗,民俗文化村,华侨城,欢乐谷,蛇口,海上世界一个个景点,他都不放过。最频繁的去处自然是商贾云集的罗湖区,那双半成新的解放鞋,竟被该区的大街小巷,旮旮旯旯磨得稀烂。
一个星期天的早上,阿龙从皇岗路步入深南大道,在高高的行道树下往右拐,朝着福田方向行走……
大道两边阴沉沉、静悄悄,只有稀稀拉拉的汽车在穿梭。远处,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伙子坐在黑压压的行道树下,紧紧盯着地上摆着的一张纸。阿龙走近一看,原来是一盘象棋残局。不由停下脚步细细审视~这盘棋很简单!一步就可以搞死。阿龙盯着眼下纤弱的小伙子,心里直骂:
“你狗东西啷个那么笨?摆出孔子搬家~全是书(输)的棋。”
“好多钱一盘?”阿龙满怀信心地蹲下去。
“50!”小伙子作了个张开5指的手势。
“把钱比起!我给你们当中间人。”怪了!阿龙刚要走棋,不知从哪个鬼旮旯冒出来一个胖、高、黑,一部络腮胡从两鬓角一直延伸到衣领中、四十左右的莽汉子。这人大脑袋上的头发毛楂楂的,不知喝了多少酒、熬了多少夜,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整个形象使阿龙联想到恐怖的凶煞。
阿龙从荷包头一把摸出400多元,正在找50给“络腮胡”时,又不知什么时候,已有5、6个人围在阿龙身后。突然高喊:
“当兵的过来了!”
“关他当兵的屁事!我造…”阿龙话没说完,一群人已经一窝蜂地跑开了。“络腮胡”眼疾手快,一边将阿龙手中的400多元全部抢过去;一边望着两个当兵人举起的电棍,连滚带爬,逃之夭夭。
“他们把我的400多元抢去了!”阿龙垂头丧气。
“你早说我就不让他们跑了,这样,你记一个我们的电话,抓着了,就退还给你。”
“谢谢你们,解放军同志!”
“应该的。”两人不慌不忙,款着马步走了。
”当兵的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有一种痛苦叫做认敌为友。阿龙十万分之的沮丧,气急败坏的回到招待所。之后,带着满心希望,天天给留下的那个电话打过去。结果,越打,越觉得那两人就像花心萝卜充人参~冒牌货!
后来,阿龙跑到福田派出所报案,警察带他到一间关着10多个嫌疑人的房间里指认,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时下,阿龙如同一个小孩子,一时看不见父母兄弟,看不见亲戚朋友,看不见亲人!如今又被万恶的“子弹”击得凄凄凉凉、孤孤单单的在许多陌生面孔、陌生人的城市游动,坠入了浩瀚无垠的深圳湾,没有依靠,时不时在“海”中痛哭流涕、唱着老歌:
“我这迷失的航船已经淹没/向着深不见底的海下沉沦/一路惊恐万状刮碰的惨景/陷入撕心裂肺的阵痛/忍着遍体鳞伤的残体/触及满目暗礁的世界/任凭鱼蟒大口的吞噬/血糊糊的身躯被撕得支离破碎......”
这时,阿龙巴不得尽快游过这陌生的人海,回到亲人面前,扎扎实实痛哭一场,冲洗积闷,净化铜臭味的灵魂。
尽管如此,工作还得干!经过阿龙苦心经营,几番交涉,村长同意先交5万,才签订了购买土地分期付款协议。然而汪胜的上屋抽梯计,已让阿龙心力交瘁,导致他多了一个心眼,不得不施行反间计,谎报“军情”:
“黑黢黢,村长说需要预付10万定金才能签协议?你快过来。”
“你先付给他,把协议签了。”汪胜回答。
“咳,仙人板板,你不打款过来,我啷个签!”阿龙愁眉苦脸。
不久,阿龙得了严重感冒,根本不想治疗,故意折磨自己。在租房内睡起,三、五天不出门,结果病情越来越严重,起不了床。楼上住着一个黑了吧唧、满脸皱纹、资深美女、有点象《红楼梦》中刘姥姥模样的下海淘金老妇人,给阿龙多次针灸,“抢”走阿龙不少“子弹”,病情不见好转。
有人说,儿时的路跟着父母走,学生的路跟着老师走,成人的路跟着朋友走。而今,阿龙就像叫花子,无路可走!
人生之路哼哼/山坡多啊/横横,我要加油哼左哼/哼哼/爬山坡呀/嗬哼
爬上山坡哼哼/唱山歌啊/横横,山歌比山哼左哼/哼哼/还要多呀/嗬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