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 4月,yq部队“基地”转移到唐山。保密室随之而迁。
新基地距离唐山40公里。机关清一色“活动板房”,区队、中队住帐篷。屋里屋外泥巴地面,办公、生活条件都比较差。
每天早上,阿龙沿着平坦的马路晨练。地面露珠点点,气候凉爽。营房外,翠绿的田野,到处飘散着芳香,畅快而神怡。近处,路边的小草,趁着毛翅,自由生长。沿途稀稀拉拉的行道树上,小鸟从叶间纵身飞出,欢快的飞来飞去。远处,“干大垒”筑就的农舍,冒出白纱似柔柔的炊烟,顺风轻轻而飘。不一会,一杆高的朝阳,遍撒着金色的霞光,使笔直的长垅里铺满包谷、高梁的庄稼地,朦朦什起了飘带一样柔软的蒸气。阿龙心情好极了,不禁赞叹:
“啊,江山如此多娇!”
和勤奋的人在一起,不会懒惰;和积极的人在一起,不会消沉。军务股在新基地4个人。工作有分工,但分工不分家。部队的《情况简报》,就由阿龙撰稿,开始学着写一些“豆腐块”文章,变成铅字,下发部队。
“阿龙,你写简报,用词要准确。这‘活蹦乱跳’似有贬义之嫌,用生龙活虎更妥;还有,前后不能矛盾;该加限制词的,一点要有……”夏力耐心指点。
“股长,麻烦你改一下嘛。我会认真分析,从中吸取营养,得到提高。”
……
军人把情感思念打入背囊,把责任荣誉刻入心里。1974年以来,阿华为儿子阿龙的“个人问题”操碎了心,几乎每次来信都有这方面内容。煞费苦心的是在派往街道当整顿“组长”时,点滴帮助居委会主任的女儿豆豆,招到了制造医用设备的国企。认为是摸着石头过河~稳求得很。于是,急忙电话阿龙:
“铁柱子,你快回来,与豆豆见面。”
“那电线杆怎么样,她在干什么?”阿龙问。
“你问菲菲吗?她在财贸校读书。八字还没一撇。既然我给你瞅着一个,还是回来看看吧。”阿华回信说。
“千年”等一回。1976年5月,阿龙从唐山赶到了n市阿华上班的粮站。
第二天,父子俩就邀请豆豆一家去张家冲,旨让其享受张家冲的特色之美。
50多华里,没有公交车,总不能让豆豆几娘母一步一步地走。于是,阿华借上平安公社当时七大队最时髦的现代交通工具~三轮拖拉机,天不见亮就开到豆豆家门前。
吃完早饭,拖拉机“斗斗”(车厢)中坐着豆豆和她母亲,阿华的自行车捆扎着物品,阿龙的自行车带着豆豆9岁的小妹,在满是石子铺就的坑坑洼洼泥巴马路上,汗流浃背的朝着张家冲,颠簸前行。
“一座座青山紧相连,一朵朵白云绕山间,一片片梯田一层层绿,一阵阵歌声随风传。哎……谁不说咱家乡好,得儿哟依儿哟,一阵阵歌声随风传……”阿龙哼着《谁不说俺家乡好》从黄口坳一坡下来。
“你们快去看,阿龙穿着四个兜,带着漂亮的城市姑娘回来了!”活电报颜素芬先睹为快,慌忙往家“躲”。
阿龙走进四合院,亲热了一下坐卧椅中、不停呻吟的奶奶,然后给身边的小娃儿分了水果糖,径直往段三娘家走去。
“段三娘,你啷个卧在床上?”
“阿龙,我半身不遂,哎……哟,痛啊!”
“菲菲呢?”
“她在n市上班,还是经常挤时间回来看我……”
“我给你的水果糖,放在桌上哈。你要保重!”阿龙说完,提着水果糖朝颜素芬家走去……
几个小娃儿骑在阿龙家的门槛上,扭扭打打、你推我挤的一边吃水果糖,一边盯着陌生人不转眼。阿龙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此时,阿龙突然听到王够雄长声吆吆的喊话声:“又干…啰……!活电报、黄荆棍……滚子湾除草,驼背、咵不累淘牛粪凼凼头的渣渣…”
“啷个又是大炮筒在安排活路?他不是下台了吗,”阿龙问芳芳。
“驼背?年龄偏大、身体偏弱、魄力偏小,有这三偏,他整不伸展!”芳芳回答。
傍晚,王够雄碰见阿龙,首先甩出一句:“铁柱子,我走马上任,又上台了!”
“祝贺你,土皇帝!”
“什么土皇帝,大家相信我。唉,二小队就好像离了我这个张飞杀不了枪一样。难求得搞!”
“你还有危机意识了?不像过去的大炮筒了?”
“多年媳妇熬成婆。经历了这么多,不成熟一点,啷个行?”
“我还在喊你大炮筒,对不起了!”
“随便喊!喊我大炮筒,倒觉得亲热。哈、哈、哈……”
豆豆三娘母在阿龙全家人的鼎力款待下,三天后毫发无损,又专程“驼”回了城里。
耻辱不过人戏人,舒服不过人玩人。不几天,豆豆突然宣布:“不耍……了!”
人生之路哼哼/山坡多啊/横横,我要加油哼左哼/哼哼/爬山坡呀/嗬哼
流血流汗不流泪,失意失败不失志。宁可人负我,切莫我负人。一身军装的阿龙,站在沱江边,喃喃自语:
“唉,天要下雨,鸟要飞,由她去吧!”
有一种失败叫做“敌”强我弱。原来,那是一场“干妈”与“组长”的较量。从小呵护豆豆长大、吃“商品粮”的“干妈”知道后,极力反对,执意要把豆豆嫁给在铁路工作的儿子。
这场较量,以“组长”失败而告终。此时的阿龙若有所思:
天苍苍/野茫茫/我有点荒唐/倍显窝囊/偌大个n市/还有很多好姑娘/我应有信心/自己做主张/不要心慌/不要着忙/待等缘分来到时/瓜熟蒂落/定能遇到好姑娘
“要不,去找一下菲菲?”阿华建议。
“算了。假期已到,我要回部队。”阿龙归心似箭。
“奶奶,我走了,你要坚强,多多保重身体哈。”阿龙望着疾病缠身的奶奶,饱含泪水,依依不舍。
“阿龙,你……探亲那……那么忙,时间那么紧,一有空就……就陪着我,乖!别想我,好好干。”奶奶语如游丝。
……
7月的夏天,炎热无比。
7月27日,唐山上空,没有一丝云彩,火辣辣的太阳把地面烤得滚烫;庄稼抵不住太阳的爆晒,叶子卷成了索索;林子里的小鸟,张着嘴巴躲在树叶里,懒得飞出去觅食。晚上,一阵南风吹来,卷起热浪,火烧火燎使人喘不过气。部队“活动板房”内没有空调,真是热求得很啦!
阿龙尽管十分疲惫,也一时无法入睡。到了28日凌晨二点多,才昏昏沉沉睡下去。
3点42分,骤然一阵似雷电爆炸的声音砰、砰、砰惊醒了睡眠中的阿龙,赓即地面哗啦啦的浪涛声远远挤过来,紧接着地动房摇。同居一室的呼参谋大喊:
“阿龙,地震!”
阿龙极度惊恐,迅速翻身冲出门外。此时,全院各家的门砰砰、啪啪的响起,人人发疯似地箭一般冲出门外。地面激烈摇动,大家根本站不稳,只好坐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路灯也熄了。
“天啊!幸好是活动板房。”众人异口同声。
这时大家才发现慌忙“冲”出来的人中,多数都是“腰裤儿”遮羞,似觉尴尬。更好笑的是设备股有位助理员来队探亲的老婆,只裹了一件大大的军装,刚刚遮到屁股,怕走光,不敢坐在地上。
军人用绿色装点青春,用生命抒写忠诚!阿龙心急如焚,迅速查看机关、家属宿舍,帮助围困人员火速撤离......
“奇怪,啷个夏股长还没有露面呢?”阿龙急忙跑到7号家属区,夏力家的木门已经被挤压得绑紧,根本打不开。阿龙抱起一块大石,奋力朝着木门砸去,几个回合下来,木门洞开。夏力与老婆单衣、腰裤,恐慌中急忙爬出门来……
地震破坏了电话线路,阿龙带着首长的”鸡毛信“,火速奔向部队,途中碰到梅世芬:
“梅姐,走,去乡村抢救灾民!”
“我想去。可我是女同志呀,不行!不行的!”
当地老乡用乱石、泥土造就的“干打垒”房子,低矮,施工简单,造价低廉,厚墙厚顶,冬暖夏凉。那晚地震一来,轰然倒塌,多数村民不是亡就是伤。
“一二一、一二一,走向自信的你。为党为民为梦想,何惧坡路千万里!”
生死之交是军人,永远不变是军魂!阿龙与战士们争分夺秒赶往乡村,凭着对灾区人民的一片深情,浴血奋战,顶烈日,抗饥饿,用自己的双手,将一个个被坍塌的干打垒压伤压残的灾民抢救出来!支队医院3000多平方大坝里,躺着一个个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伤残人员。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多血股淋裆,有的已经昏死过去,有的撕心裂肺痛苦呻吟……
“阿弟,抗震救灾,功劳大大的!”梅世芬称赞。
“梅姐,我算个啥东西?你去现场看看战士们,一个个舍生忘死,在坍塌的废墟中抢救生命,那才是有功之人!”
几天来,每日都有几十、上百次的大小余震。有时,灾民看见直升飞机运来的物资散落在小山丘上,激动的高呼:
“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
震后不久,附近村民敲锣打鼓把鲜红鲜红的锦旗送给yq大队,称解放军是“最可爱的人”!四个小姑娘跳起了军民团结一家亲的《洗衣歌》:
”……呃我们的生活变了样呃阿拉司,我们幸福乐无疆呃阿拉司,感谢亲人解放军,感谢救星共产党,呷拉羊卓若,若尼格桑梅朵桑呃,军民本是一家人,帮咱亲人洗呀洗呀洗衣裳呃!“
这次大地震,猛烈爆炸发生在距地面16公里深的地球外壳处,比日本广岛原子弹强烈约400倍。震中在唐山丰南,震级里氏7.8。一座上百万人口的工业城市唐山,仅仅23秒,桥梁垮塌,公路断裂,铁轨扭成了“蔴花”,房屋被夷为废墟,水、电、通讯、交通等生命线工程瘫痪,所有工矿、医院、建筑全部毁坏。就连蓟运河、滦河两座大型公路桥梁也难逃垮塌,切断了与外边的联系,不能得到及时救援。大家以人定胜天、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坚强雄起,与天斗,与地斗……
这时,豆豆居然来信了,也称阿龙是“最可爱的人”!阿龙断定豆豆是下雨天出太阳~假晴(情)。但又觉得不吐不快,于是书信一封:
“豆豆/以前你叫我滚/我滚了/现在你赫然来信/我已经明白了/因为~我曾经的热心熬过了多少时候/从爸爸那里了解你已经足够/请原谅我的直白/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明白/谢谢你在意我地震的痛苦和命运/如今早已流干了眼泪/一切不愉快都当是自己受罪……”
紧接着,阿龙急忙给菲菲书信一封,遥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