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能够吃上水果糖,都是一种“享受”!
面对如此糟糕的生活,他有点不可理喻,于是追根寻源地问:
“妈妈,我是啷个来的?”
“妈妈肚肌眼儿头出来的!”芳芳脱口而出,回答得十分干脆。
俗话说,跟着蜜蜂找花朵,跟着苍蝇上厕所!环境决定命运。阿龙认为~今天的处境,命里注就。
“阿龙,我们不相信你的命运这个样,那天,我上街去给你算了一张八字。八字先生说你要拜宝宝。”奶奶一边说一边给阿龙揩去额头上的泥巴灰。
八字算命,是根据一个人的出生时间(生辰)排成命局,结合八个字的阴阳五行生克情况分析一个人的运势。
可是,阿龙当工人的爸爸阿华,偏偏不信这个“邪”!在四合院扯起嗓子,大声武气地嚷:
“风水先生没明堂,算命先生饿断肠。你们看,那一辈子指点风水宝地的风水先生,啷个没有点到一块好地保佑自己?仍然天天东奔西跑、汗爬洗水找几个碎花钱。还有,那个离我们冲不远,你们认为知道旦夕祸福的八字先生张瞎子,还不是忍着看不见的痛苦,天天倚着柺棍探路,走村串户,时不时蹲坐路边算来算去‘豁(骗)别个’,还不是一个四处游荡的叫花子?简直搞求不懂,没名堂!”
“你才没名堂,声音再大点!尽说些打筋过揑的话!”阿龙的奶奶上咐(警告)阿华。
1957年隆冬的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下着雾。奶奶背起竹背篼,带着香、蜡、钱纸,牵着阿龙稚嫩的小手出门了。
门外,浓雾象细雨似的从天上徐徐而来,越过山丘,漫过竹林,四处泛滥,渐渐,密度越来越大。阿龙脸上冷飕飕、湿漉漉、滑腻腻的。翻过一座山,走了二里路,来到曹家河桥头。桥头塑着一尊土地菩萨。阿龙的奶奶在菩萨面前一边烧钱纸,一边烧香,同时循着大路,向一里外傲立在山丫口的那颗黄葛树方向瞭望。
那颗黄葛树究竟有多少年?谁也不知道。只见它又粗又高,树身子弯弯曲曲,树脑壳**在岩边,好像一个驼背老人,伛着身,歪着头站立在那儿,夜以继日见证着寒来暑往、迎风斗雨来来往往的人们……
雾,渐渐淡下来了,太阳吝啬的亮光微微隐现。这时,黄葛树下冒出一个人影,眨眼功夫到了阿龙跟前。
此人男性,大约30来岁,身高1.6米多一点,长方臉,黝黑,显廋,背略弯曲。穿一件染成灰色麻布的长衫,戴一顶已经发白的蓝帽,着一双布鞋,背着背篼。这时,阿龙的奶奶来了个捞鱼拦上游~先下手,一把拉住那人,耳语之后,叫阿龙跪下,顺手给了那人一样东西。于是,那人就把腰上的鸡洋带(裤带)松下来送给了阿龙。
奶奶蹲下亲切地对阿龙说:“喊,喊他严(袁)宝宝。”
究竟姓严还是姓袁,阿龙听求不清,大声武气喊了一声:
“宝宝!”
据说这就叫“逢生人”拜“宝宝”。当时,只能凭“运气”,不管逢到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穷是富,都要拜成宝宝。拜了宝宝,才能“保”住娃娃平安、顺利、健康成长。
走在回家的黄口坳山坡下,阿龙的奶奶,像喊劳动号子一样气喘吁吁地引导阿龙哼起来:
人生之路哼哼/山坡多啊/横横,我要加油哼左哼/哼哼/爬山坡呀/嗬哼
爬上山坡哼哼/唱山歌啊/横横,山歌比山哼左哼/哼哼/还要多呀/嗬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