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万古之前天地未开,一切皆为混沌。
自盘古开天辟地,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
天外有天,三十三重天外天;地下有地,二十八重世间地。
三十三重天外天之上,仍有一天,其名为大自在无色天。
此时,就在这大自在无色天界,万里高空之上,一人浮空而立。
此人一身白衣飘然,长发随意挽了个发髻,一根竹簪插在发间;看相貌年轻英俊,神态自若,但眉宇间却带着无上威仪。
眼望天边,数十万里之遥,一座九重流檐飞脊的大门虚空隐现。
其煌煌,顶天立地,似有百万丈高。
其炎炎,虚空变幻,仿佛不存于世。
白衣人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诸天万界之尽头,这就是太初之门了。”
抬脚迈出一步,却跨出数十万里之遥,已经到了门前。
无尽罡风吹起,即便是万古不朽的仙佛也承受不住,却只刮的他白衣烈烈作响。
“当年的盘古站在此门前,不知作何感想?穿过了这道太初之门,又会得到什么答案?”白衣人喃喃自语。
伸手推门。
百万丈高的厚重大门被推开一线。
“有点儿门道。”白衣人笑道。
以他的通天彻地之能,能感受到门的沉重,让他越加好奇,不愧是太初之门。
“帝尊!”
身后猛然一声高呼,响彻寰宇。
三道身影出现在大自在无色天界,急急向太初门方向赶来,直追到近前,却又被无尽罡风吹的退出数万里。
“帝尊留步!”三人齐齐躬身下拜。
白衣人苦笑摇头,只得转过身来,道:“你们几个回去做你们的佛祖、道尊、玉皇多好,怎么又来烦我。”
七宝莲花座之上,佛祖双手合十行礼道:“帝尊身负诸天万界亿兆生灵之安危,跨越太初之事,还望帝尊三思。”
白衣人摇头,刚要说话。
“帝尊!”又响起一声娇呼,
大自在无色天界的天边闪过一道巨大身影,足有万里长,来到近前时已化成一位丰满娇艳的宫装美女了。
白发童子将瑟瑟发抖的青牛收入袖中,开口道:“娘娘险些来迟了。”
宫装美女向童子点了点头,却向白衣人盈盈下拜道:“帝尊,妖界万族受帝尊大恩,才迷途知返与那魔帝彻底绝断。倘若帝尊离去,我妖族又将归心与谁?”
言语间情意切切,美目幽怨的看着白衣人,目光里已然是点点波光了。
见白衣人无语,白发童子也施礼道:“帝尊,数百年前仙魔决战,虽然仰仗帝尊亲自出手,才将那天煞古魔帝君形神俱灭,换来万界安定,可是难保今后三千魔界不会再起波澜。到那时又是生灵涂炭,还请帝尊以世间苍生为念!”
白衣人摇头道:“天道轮回,囚尽苍生,就连你我这般称尊道祖的永生仙佛也概莫能免,不破天道,何谈拯救苍生。盘古开天辟地之前,这太初之门就存于世间,破解天道之法或许就在其中,所以我才想一探究竟。”
话锋一转,又道:“难道你们就不想试一试这太初之门么?”
玉皇苦笑道:“帝尊,我等虽也修的永生不灭,不过与您仍然相去甚远。我们能感受到太初之门的存在,却找不到它。”
眼望玄天帝尊,玉皇心潮涌动。
此人本出自尘界,短短数千年就修的九境圆满,踏入那不可企及的第十境-归元之境,成为万古以来盘古大帝之下唯一的玄天帝尊。
上一次的仙魔大劫令万界正道玄门损失惨重。
如果没有这位横空出世的玄天帝尊力挽狂澜于即倒,携佛域、扶道门、助天庭、定妖界、力斩天煞古魔帝君,恐怕如今的诸天万界早已经归与魔帝麾下了。
万古之前,盘古大帝找到这太初之门,推门而入再不见回来。
而如今,这位玄天帝尊也要踏上盘古当年走过的路了。
白衣人却笑道:“如此说来你们也不是不想,只不过力有不及罢了。为诸天万界求解脱,此为公,我如今倒是体会到了万古之前盘古大帝的私念了。”
盘古大帝的私念?
佛祖躬身一礼,道:“请帝尊开释。”
道尊、玉皇、妖圣也纷纷施礼,同声道:“请帝尊开释。”
“天道为囚,轮回为笼;囚笼之中,即便永生,又何尝不是永恒的寂寞。”白衣人悠然道。
一言既出,四位万界之主良久不动,沉默不语。
玄天帝尊道:“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劝,哪怕就此陨灭,我亦无悔。”
妖圣娘娘急急喊道:“帝尊,你若真的陨灭了,我妖族可怎么办!”
玄天帝尊笑而不语,脑后一轮宝光亮起,顿时令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手按太初之门,嘿的一声!
百万丈高的太初之门骤然大开,无尽太初罡风如滔天海啸般涌出。
佛祖、道尊、玉皇、妖圣纷纷祭起法宝抵挡罡风,急急退到大自在无色天界的边界,只能遥望玄天帝尊。
只见太初巨门完全打开,罡风过后,门中无尽幽幽漩涡,仿佛吞天巨口。
玄天帝尊回望诸圣,笑道:“天道有循,万物昭昭;天道无常,祸尽苍生。此番哪怕是身死陨灭,我也要破他个天道囚笼!”
白衣飘洒,抬腿迈入门中。
太初之门轰然关闭。
……
退出大自在无色天界,诸圣默然无语。
坐在青牛背上,白发童子面前一副先天太极图急速转动。
两仪生四象,四象分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再生四千零九十六卦象,演化不已。
良久,玉皇道:“道尊,可算出来了?”
白发童子摇头,收了至宝太极图,长叹一声。
忽然佛祖发问:“道尊,玄天帝尊临去之际,似乎与你传音。”
玉皇、妖圣忙看向白发童子。
白发童子点头道:“帝尊有言:此番他入太初,下一次仙魔大劫或有所变化。”
“天煞古魔帝君不是已经被帝尊灭掉了吗?”妖圣娘娘疑惑道。
白发童子不答。
倒是莲花座上的佛祖摇头道:“娘娘,天煞古魔帝君虽被帝尊形神俱灭,不过千年万年之后仍会有天魔一族崛起,祸乱万界,这便是帝尊所言的‘天道轮回’。”
玉皇踏上龙辇,看着拉车的八条五爪金龙沉默良久,才道:“道尊,玄天帝尊只留下这一句话吗?”
白发童子道:“帝尊还言道‘不破因果,难断轮回,望你等对三千魔界心存怜悯’。”
“哼!”妖圣娘娘冷哼一声,“你们自己种下的树,果子自然是你们自己吃。”
腾空之际已化出真身,竟是一条长达万里的七彩巨蟒,上身却是风姿绝代的赤身美女。
回望大自在无色天界,妖圣娘娘恨恨的道:“狗屁帝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眨眼间已飞出万里之遥。
直到妖圣娘娘看不见踪影,白发童子才收回目光,稽首道:“就此别过吧。”
佛祖、玉皇回礼,刚要说话。
猛见一点青色玄光从大自在无色天界飞出,眨眼间已投入诸天万界之中。
三圣愕然。
“难道是?”玉皇欲言又止。
“万界将变。”道尊默然道。
佛祖不语,一道金色光华闪过,消失在天际之间。
“玉皇、道尊,有空来灵山喝茶。”
……
多年后,某一日。
西方极乐世界。
天空中清音渺渺,宝光氤氲,天龙飞舞,天花乱坠。
今天是佛祖开坛说法之日。
四大菩萨、八百罗汉、十方神佛齐聚净土灵山,静等佛祖上坛说法。
良久不见须弥莲花宝座上显出佛祖真身,诸神佛不仅有些好奇。
佛祖居然迟到了。
忽见空中悬浮的须弥莲花宝座上佛光大放,七朵圣洁的玉莲高空中次第绽放,之后一闪而末。
惊得诸位菩萨连连错愕出声。
空中传来隆隆佛言:“此心缘何在,此身如是来;朝露晨辉下,皆梦幻徘徊。”
四句偈语刚刚落下,大雷音寺中丧钟响起,无数佛陀罗汉顿足捶胸,嚎啕大哭。
佛祖涅槃了!
消息传到凌霄殿,玉皇手扶龙案,默然无语。
消息传到万圣阁,娘娘紧皱秀眉,摘下了一朵无空花。
消息传到兜率宫,道尊沉默良久,喃喃道:“永生,何尝不是永恒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