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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苦难者们

安雨柔脸上一阵悲愤,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再次流泪的冲动。她咬牙说道:“为什么?为了历练!他杀了我们全家,居然只是为了什么历练!三天前他血洗我安府的时候,踩着我父亲的尸体,亲口对我说,他是秦家的子弟,按秦家传统,每一个嫡系的传人到了成年的时候,都会被派到中土某个偏僻小镇,凭借自己的力量,摧毁当地最大的一个家族。只有在五年之内成功掌握这个家族最核心的权力,并在自己不出手的情况下血洗这个家族,才算完成任务。”

“这个秦晓,五年前偷偷潜入我们秦家,一点一点获取父亲的信任,慢慢成了秦家的大管家。谁知道他狼子野心,三天前,趁几个叔叔都不在府内的时候,突然发难,将安府上下一家老小,家丁侍女屠戮干净!如果不是因为秦家规定的五年之期将近,他准备的还有些仓促,只怕吴伯再拼命,也没有办法把我送出来。”

说到最后,安雨柔好不容易压住的眼泪再次涌出,想来那名吴伯一定也是她的至亲之人吧。

云肃内心的震撼非同小可,低头沉默,久久不语。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啊?血腥冷血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成年之后就将嫡系子弟送到边远小镇,完全不在乎其他家族的传承性命,以这种灭绝人性的方式,强行推动后辈的成长。这个家族的子弟,如果真的按照家族的吩咐,通过了历练,将来行事又该是怎样的残忍无情?

而且如果安雨柔所说都是真的,那个秦家到现在还没有被其他家族讨伐灭亡,这个家族的实力又该有多强?

数万年来,中土王朝更替不断。六百多年前,一个叫做周的国家统一了整个中土。但由于王朝制度的问题,各个诸侯国的实力越来越大,周王室的实权越来越小。事实上,所谓的诸侯国,也就是一个个大型的家族帝国。

而这些诸侯国,又将自己的土地赐给其他小些的家族,作为他们的封地。

故而到了如今,周历六二八年。

时常可以看到,一个大城没有府衙,没有官员,只有城主!而这些城主,就是统领此城的家族族长。

那个秦家只是一个出来历练的子弟,就能轻易灭掉如同安家这样的豪门大户,其家世之大,实力之强,已经远远超出了云肃的想象。

安雨柔见他许久不说话,还以为他畏怯了秦家的势力,不愿意出手相帮,整个眼圈瞬间就红了起来。

她焦急说道:“云公子!现在整个落叶镇,都已经被秦晓控制在手里,如果你都不帮我,我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她咬咬牙,脸上浮现出两道红晕,轻声但坚定的说道:“只要云公子愿意为我报仇,雨柔愿意以身相许!若是公子看不上雨柔,那我下半辈子,给公子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公子的恩情!”

说完紧紧盯着云肃的双眼,生怕他会说出一个“不”字。

适逢乱世,家门被灭,亲人被屠。即便如此风雨飘摇之际,安雨柔,面对无尽的黑暗与绝望,还是咬着牙,拼命活了下来,倾尽自己所有,寻觅着报仇的机会。

这样一个女子,谁又有资格说她柔弱?

云肃看着眼前强撑着最后的倔强,骨子里却透着凄苦与绝望的女子,眼神复杂至极。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样坚毅不言败的奇女子,在绝望中能爆发出什么样的力量。因为十年前的自己,不也正是如此吗?

当年,自己很幸运,遇到了厉将军。如今的安雨柔也很幸运,因为她遇到了自己。

他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我帮你!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会去杀了秦晓。”

安雨柔用力抹去眼中的泪水,笑了。

她伸出柔弱无骨的双手,紧紧握着云肃的手,似乎抓住了生命中最后的依靠。她只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很强,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强。但云肃总是能给人一种莫名的信心。似乎只要他答应了杀死秦晓,就一定能做到。至少此刻的安雨柔无条件的相信这一点。

几天前,安雨柔还是恬静柔美的大家闺秀,而此时,她却成了黑夜中的亡命之徒。

但幸运的是,生命中那些苦难,如果没能杀死你,那只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

两个被天命抛弃的年轻人,此刻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

深夜,秦府。

曾经安家的牌匾早已被换掉,镶金的“秦府”大字,看着那么刺目惊心。

庭院中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也不知何时才会被清风吹尽。

黑夜中的房顶上,一个人影轻巧快速的奔行着,很快就来到了后院。

主卧中,灯还亮着,两个身影被映在窗纸上,好像在低声交谈些什么。

人影轻轻一跃,落在主卧屋顶上,身法灵动飘逸,没有带起一丝响动。

他轻轻掀起几片瓦片,露出一条极细的缝隙。屋内并不明亮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出一副英俊冷厉的脸庞,正是云肃。

他趁着夜色一路潜行过来,发现秦府地面的护卫虽然三三两两还有几波,但在他这样的行家眼里实在松散的有些过分。至于屋顶房檐更是一处暗哨也没有,不知是秦晓刚刚接管此处还没有来得及安排好防御,还是觉得历练结束,很快就要离开此地,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

当然这对云肃来讲并非什么坏事,他也很满意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就偷偷潜到了这里。他透过房顶的缝隙,向下瞧去。

“可惜五年之期马上就要到了,否则再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准备,怎么可能让安雨柔跑掉。”说话的是坐在椅子上的方脸青年,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和安雨柔描述的秦晓模样分毫不差。

青年对面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皮肤暗黄,眼睛开合之间有精光乍现,显然有一身不弱的功夫在身。老者淡然说道:“今天不是已经有了那个小姑娘的消息了吗?多派些人手,在小云客栈附近好好搜一搜,她躲不了多久了。”

青年靠在椅背上,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说道:“这次安家彻底覆灭,我也可以回家复命了。成年历练总算就这样通过了,我真想早点回去看看秦霜见到我的表情。想必这些年他偷偷派了那么多刺客都没能杀死我,很遗憾吧?这还多亏了许老您贴身的照顾。”

老者淡然一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不过是些三流的货色罢了,倒是少爷您想出来的这个找安老头复仇的说法,实在是神来之笔,灭了整整一个安家,落叶镇竟然也没有起大的反弹,少爷果然是智计过人呐。”

屋顶上的云肃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知道安雨柔说的都是实话。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黑布,蒙住面容,只露出双眼在外,翻身下房。

秦晓微微一笑,随口说道:“不过是家中人常用的老把戏罢了,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我三叔那时候……”

他话还没有说完,许姓老者霍然转身,看着房门处,厉声喝道:“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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