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人很感激千野,把她带来是正确的。如果不是千野,恐怕这场和小伊的见面又是以最后的争吵告终。
她似乎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身为机器人,却如此了解人类的内心。
可能她的秘密远比守人想象的要多的多。
他久违的请小伊吃了午餐,他们聊起了过去的事情。
守人发现妹妹不知不觉已经长大成人,她个子高了不少,而且也变得更加有女人气息。一年后她就将大学毕业,然后在这座城市找到工作,谈恋爱,结婚,生子。她会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家庭。
这一切并不会太遥远,但她也会记得有这么一位惦记她的哥哥。
父亲的去世,家庭的破碎,过去不幸已经成为过去,这些都只是命运的一环。而幸福的明天终将来临。
小伊回去后千野始终怀有心思般一声不响,直到来到公寓楼下她也始终跟在守人身后,面无表情。
过了好长时间,她终于有话说了。
她把守人拉到绿荫广场,没有人看见的地方。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开门见山,【这么长时间来,对于那时空罪犯线索的查找都毫无头绪,我想我们可以把这个事件作为查询线索的契机。】
【你准备怎么做?】守人问。
【原本关于三年前你的父亲遭到谋杀的事我无从考证,但是你隐瞒了自己就是目击证人的事实。既然你目睹了整个事件的经过,我们就可以查到那罪犯的真实面目,然后就可以判断他是否就是我要寻找的那名罪犯了。】
听说三年前将父亲杀害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守人感觉自己心中充满了正义。三年前父亲正是在追捕他的途中遭到杀害的。
【那名时空罪犯我们称他为“断臂”,他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哦,很奇怪的是,他并不需要借助任何机器就能够在时间和空间的维度上穿梭。他破坏时空规律,造成了数百了时空裂缝,在不同的时代犯下了多起案件,是个恶名昭著的混蛋!】千野告诉他,【以上是我所能掌握的全部资料,如果能够确定三年前杀害你父亲的罪犯是他的话,那么正义又将在他的身上多加上一条罪名了。】
听到这里,守人有些担心。
千野捏着拳头,目光凛然:【我怀疑这个家伙来自更加遥远的未来,他掌握的科技和学识远远超越我所在的时代,别说是你了守人,或许我想要抓到他也得费很大的力气。】
可是,守人却肩负着维护时空规律和法律正义的责任,他答应过队长将时空巡逻人的权威延续下去。
他不希望自己经历和父亲相同的遭遇。
他刚刚见过了妹妹,平息了两人三年来的矛盾,他还不希望面对这些。他还想以哥哥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直到小伊拥有自己的家庭。
身旁,一只冰凉的手牵住了他,那只手曾做出痛苦抉择的时刻坚定不移地抓着他。现在,她又出现了。
【我可以帮你!】千野坚定地说,【我们可是搭档啊。】
【谢谢你,千野。】守人身体又充满了力量,他不再感到害怕了。
千野一只手牢牢抓住他的手心,手腕上的金属环开始旋转了起来。
【我们要出发了,希望这次能够顺利吧。】
话音刚落面前的景象换成了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
巷子夹在两座建筑中间,里面堆满了垃圾,到处散发着令人厌恶的臭味。
身后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美国城市街道,道路上充斥着混乱和犯罪,这里富贵和贫穷共存,机遇和厄运共汇。
守人对这个景象记忆深刻,这是他第一次穿越时空来到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西方世界。
【守人,你相信命吗?】千野突然问了句。
【为什么这么说?】
【可能我从未来找到你就是命运使然吧,命运告诉我,你一定能够帮助我完成任务的。】
【或许吧。】
守人松开她的手朝面前那条黑暗的小巷走去,他刚跨出一步,就听到小巷里传来了枪声。
他能够想象里面发生的事情。
他站在父亲的身后,他的父亲张开手臂保护着他。
那个人突然出现站在了他们面前,他蒙着脸,浑身漆黑,如同阴影里走来的死神。然后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把滑膛枪。
守人感觉那枪口此时就对着自己的脑袋,他的心脏都快停止了。
嘭——
嘭——
枪又响了两声。
嘈杂的街道上,没有人发现小巷里正在发生的命案。
守人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他决不能违反“时空三原则”,如果他这么做了,历史就会改变,他也会随之消失。
【至少我们可以查明他的身份!】千野说着,朝前方支起了手臂,她的眸子在快速地闪着光,【我已经把这个时空的所有隧道都锁死了,他暂时逃不掉了!】
守人慌张地点了点头,他手无寸铁,却要面对持枪的歹徒。而对方正是杀害了父亲的凶手。
当时父亲认出了他,他勇敢的上前与他搏斗,却身中三枪,他在最后关头打开时空隧道,让自己离开了这个时代。
后面发生了什么守人就记不清了,他已经在恐惧中忘记了自我。
一天后他听到了父亲去世的消息。
【我们被他发现了!】千野一把拉起守人,【走这边!我有办法揭穿他的真面目!】
千野领着守人跑进隔壁的街道,跑到河边,穿过了运河过道,这是抵达河对岸的捷径。千野的芯片中一定存储着关于这个时代这座城市丰富的地理信息,也只有她才能知道这个藏在桥下的运河过道。
【快了!他就躲在河对岸的堤坝下面!】千野踩着高跟鞋飞奔着。
马上就能找到杀害父亲的凶手了。
也许三年来这个罪犯一直逍遥法外,队长和罗教授所说的罪犯被逮捕的消息只是用来安慰他的话语。他信了,所以才能有今天的守人。实际上,他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千野告诉了他真相。
顿时间,一股不可抗拒的复仇的冲动充斥着全身。
父亲的模样,小伊的模样,还有母亲的模样在他的脑海里搅拌。
他看到了小伊伤心的模样,她曾经憎恨自己的哥哥,视他为软弱的懦夫。
才不是这样!守人告诫自己。
他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经历过成长,经历过灾难,他变得更加成熟和勇敢。
过道的出口就在眼前,可是在亮光下,一个黑色的人影仿佛从虚空中出现。
他身上白色黑色的油布,半张脸上扎着绷带,上面沾满了鲜血。他断了右臂,空荡荡的袖子飘在那里,而他的左手,正提着一把短口霰弹枪。
【果然是你!断臂!我终于找到你了!】千野喊了句,她站在了守人面前张开双臂。
那个叫做“断臂”的家伙无动于衷,他稳稳地抬起了左手,按下了扳机。
枪声在过道里面回荡,震聋了守人的耳朵,他抱着脑袋,看到千野的身体在子弹的作用力下如失重般向后飞去,最后倒在了十米开外的地上没有了动静。
【千野!】守人尖叫着跪坐在地上。
她的胸口正在冒烟,发出嘶嘶的烧焦的声音。
【你对她做了什么!不!你杀了她!!】守人哭喊着,却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勇气也没有。
断臂正朝他走来,枪膛里的弹壳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最后,他停在了守人面前,站在高处俯视着地上的他。他的眼中看不到任何情感,仿佛一具冷酷而又残暴的机器。
【她死不了。】断臂说话了,【但是,我杀了你的父亲。】
守人努力地提醒自己鼓起勇气,却发现他什么也做不了,在杀害父亲的凶手面前,他的怒火甚至不足以抵挡死亡带来的恐惧。
不!他并不畏惧死亡!
而是三年里他的悲愤和自责让他产生的心理阴影,他无法面对杀害父亲的凶手。三年前的阴影仍然深深笼罩着他。
断臂故意松开手,让那把杀害了他挚爱之人的枪滚落在他的面前。
【你可以选择用这把枪复仇。】断臂半张脸上的绷带下传来冰冷的声音,【可前提是,你能够抓住我……】
断臂嘲笑了声,接着便消失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