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通透如斯的木落风也无法理解这二人此刻的心情,这中间究竟是隔了千万年,此刻漠然相对究竟有何感受,他是万万不能理解的,当然他也绝对不会容忍这种情况在他身上发生。
“你曾说我执念太深,如今你这做派又是为何?”九环公主望着眼前的白衣仙者,低声叹道,面前这人曾是她命中最大的劫,即使为之殒命,千万年后依然逃脱不开。
“阿九。”话刚出口,仙者似乎因太过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而一旁的木落风也因这称呼呼吸一滞,内心慢慢酝酿起一阵恐慌,难道阿九?
“阿九,你想要的我已经全部给你了,还是不能原谅我吗?”仙者此刻的语气愈加飘渺。
“已经走过的劫是万万不能重来的。”
“你恨婆娑被灭,我便灭了四海八国给你出气;
你恨父母兄长殒命,我便用天下人给他们陪葬;
你恨我心中只有大义乾坤,我便将这天地覆灭内心只留你一人,这还不够吗?回来还不行吗?”
木落风此时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古籍记载,远古时期除了民风彪悍的婆娑古国外,当时四海八荒皆有君主镇守,然不知何故,从婆娑灭国之后,竟再无历史记载,直到千年之后才开始有繁衍迹象,而这其中千年的混沌之态从此再无古籍可考。
难道这千年的人迹全无竟都是因为眼前这人?那这那还是仙人之态,分明早已经入了魔道。
震慑木落风心神的话语却并未打动这婆娑公主,“你早已超越生死,将万物尽握于手中,就算你将天地尽灭也只是须臾片刻。现如今你用天地帮我重铸命体,我身上的每一寸都是用无数血肉换来的,包括我的父兄。”九环公主双眼闪出厉芒,“所以你如何还能让我感恩戴德?”
“你果然还是恨我。”仙者面崖而立,“却为何不将我元神尽灭呢?你乃天地重造,自然可以毁天灭地,改天换名。”
“既然你知我心,应该也明白我的目的,虽然我二人同处这九曲幻境,但你永远也等不到我回心转意,我要让你生生世世千千万万年追悔不休。”九环公主轻轻说出这世上最冷冽如刀的话语,一旁的木落风都因此感到内心惶然,怕的是以后他的阿九该不会也是如此决绝。
然而一旁傲立的仙者却无任何表情,仿佛刚才听到的是最普通不过的话语,而不是狠绝的咒语,“没关系,阿九,没关系,既然我已与天地背驰而行,哪还在乎这世间纷杂?只要你还在我身边,而你必须在我身边,即使我肉身全毁元神尽灭,你也休想逃离我身边!”话音未落,只见原本的仙人之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黑袍冷然而立,而原本先前看不清的仙者仪容此刻也变得妖冶阴冷,随着长袍挥舞,二人皆消失不见。
二人都没料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阿九更是鼓足气息准备追上去,却被木落风紧紧抓住。
看着阿九眼眸中的急切,木落风淡淡说道,“这毕竟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那位仙者是决计不会伤了九环公主的。”
“可是他分明,”
“就算他已入了魔道,也绝对不会做出对九环公主不利的事情的,而且你别忘了,这里是九曲幻境,是他专门为公主编织出的,若他不愿意,我们又怎么可能找到他们二人呢?”木落风细细解释起来。
阿九冷静下来,叹了一口气,有些歉然地看着木落风,“抱歉,我很久没这么冲动了,只是看到九环公主不自觉就有些不冷静。”
“没关系。”木落风轻轻说道,阿九总觉得他还有些未尽的话,可木落风却转身寻找出口去了。
不知是不是那位仙者目的达成,本来无论二人苦苦追寻无果的出口这一次却轻易地出现在了二人眼前,再一次重回人间,二人真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更加神奇的是木落风与阿九发现他们的功力竟然都又重新上升了一个境界,联想到那位仙者的仪态,虽然他的行为已显然是入了魔,但他的气息又全是仙泽之象,真是神奇。
分别之际,阿九拿出荷包,扬声道,“喂,这宝贝你真不打算拿回去了?”
木落风扬眉不置可否。
“那我哪天心情好了把它们卖了或者炖汤喝了你可别恼我。”似是想到什么的木落风并未因这打趣之言作出反应,片刻之后才回道,“你若愿意当然可以,只是切记留个半根一叶就好。”说完飞身离开,木落风最后的说话随着风飘散,只是阿九仿若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呼唤。
木影。
无暇顾及二人之间的微妙变化,回来之后立刻收到手下的传信,只是离开半月之久,这江湖又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在众人看来,这一次只是地又翻了回来而已。
“是师兄救了他们?”指间捻着悬挂腰际的荷包挂绳,阿九慢慢出声问下首站着的几个手下。
“是的,青玉公子出手,我等抵抗不了。”几人皆低头领罪。
“可查出是何人告密?”阿九并未出声责怪,反而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
也幸好是跟随他多年的手下,立刻反应过来。当时青玉公子将那些武林人士悉数救出,他们就有些奇怪,毕竟主子设置的地牢密道并无外人知晓,就连一向帮助主子的那位三公子都不知晓,更何况一直不赞同主子行为的青玉公子了,所以这几日他们严加布防总算查出了那位帮助青玉公子的人,也算是稍微能够将功赎罪一点,到时候兴许能够少受点责罚,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主子身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有外心之人的存在的。
哎,情字误人啊。
“何人?”
“一组荼蘼,关在另一处密室。”犹豫一下,海棠还是将背叛者名字说出,同时心中狠狠叹息了一声。
他们这些人都是主子游历江湖机缘巧合下由主子亲手挑选培训出来的,昔年他们都是将死之人,主子将他们带回来,用草药精心养着,传授本领,并且每个人都以草药重新命名,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忘记前尘重新开始的意思,他们也真的都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然而这带给他们新生的女子却最是陷入前尘无法自拔的人。
训练开始,阿九就明言,想要留下来必须要有真本事,她可不会白花银子养一群闲人,若考核不过关只能逐出去自谋生路了,期间也有一些人经受不住严酷的训练或者考核不达标,主子就真的把他们送走了,但那时每个人都是给他们寻了好出路的,照主子的原话就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这也让他们更加死心塌地,毕竟遇上一个从不对属下耍心机的主子是多么难得,更何况这人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然而对于背叛,主子是绝对不会有一点仁慈,这也是一个大忌讳,曾经有一人曾做下龌龊之事,尽管那人本领滔天,还是被主子处死,可如今这荼蘼,她可是一开始跟着主子的一批人啊,在他们这些属下中就她与主子感情最好,可为了青玉公子还是选择了背叛,这让主子如何是好。
捻着挂绳的女子似乎停顿了那么一下,随后陷入沉默,而众人只盯着阿九那个荷包一声不出,心中也有些纳闷主子何时开始佩戴这身外之物了?
“主子,荼蘼说想要您当面告罪?”
“喂了药送到青玉公子处吧。”阿九挥挥手,众人瞬间消失了。
“青玉啊青玉,你我当真再回不到从前了。”看着手中荷包,阿九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