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百年前的往事震惊得二人反应不过来,突然就明白入岛时一系列奇怪的现象!突然一个想法冲入脑中,她讷讷开口,“所以,你说我便是他们的后人?!”
“是的。当时青木逃出无妄岛终于找到蓝月,无妄岛所有人都是没有姓的,可青木他背弃了生养自己的地方,改姓了夏。”
阿九尤陷入震惊的情绪中,又听到红叶开口,“你莫怪他们对你们毫不留情。这百年来,为了找到你们,我们派出一批有一批死士寻找青木和洛冰的后人,他们都是从出生起就开始训练,唯一的使命就是杀尽两家的后人。这一批人一旦出岛,就绝不可能再回来,无妄岛的岛民本就少之又少,所以他们是一开始就被舍掉的利器,可每次他们只能送回零星的信息,直到五年前终于查到你们夏家,此后又派出一批人细细查探,直到终于确认你们就是夏家的后代,便再无顾虑!
夏家被灭门那天,岛民们狂欢了一整夜,可最后每个人都哭的万分悲惨,花了两百年,整整牺牲了五批死士,才终于将青木后代消灭,而更为恶毒的洛冰他们还没有任何消息。
百年来悲惨的经历,本就人口稀少的岛民,再加上岛民们感慨自身,其实很不愿自己的子孙后代再遭此磨难,可又不忍心无妄岛就此覆灭,只得一代代眼睁睁地看着子孙后代延续着自己的老路!
所以,怎么能不恨?
即使已经过去了两百年,可永远在重复的命运,让我们时刻不敢忘记自己是被上天诅咒的。”红叶紧闭双眼,两百年来一幕幕场景现于眼前,让她全身颤抖不已。
眼前之人便是瑶仙!看她全身被白布包裹,又想起她说的女子三十岁便眼盲体烂,连忙看向她眼睛,原来竟是盲的?!
木落风却突然向前,“前辈刚刚说,我们果然是青木洛冰的后代,难道?”
“是的,洛冰逃出岛后,改名为木洛冰。”木落风全身一怔,再说不出话来!
“所以对于墨冰来说,你们是必须要死的。”“这也是我们两百年来还在这里的唯一原因。”承受着永无止境的折磨,不知何时才是尽头,而她与墨冰甚至连一个拥抱都做不到!!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木落风终于开口,“前辈为何还要留下我二人的性命呢?”
“如果杀死你们,就可以改变一切,你以为你们还会活着吗?”两百年的煎熬与等待,岂会因一点恻隐之心就退却?
“当年我们终于找到一点方法,即使并没有把握一定可以,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因为那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不能让他们在绝望中苦苦挣扎看不到任何希望,所以即使只有微薄的可能,我也必须坚持,可现在我们不得不正视起来。
如果真将你们两家种下血蛊之人灭绝,但是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们怎么办?”
“两百年的折磨还不够吗?”
古洞里又陷入一片死寂,良久阿九开口,“所以,前辈是要我们?”
“是的,你们的先辈种下的因,理应由你们结这个果。无妄岛牺牲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姑且不论斩尽杀绝是否真的有用,灭夏家已经让我们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我们实在承受不起更多的损失了,偌大的一个海岛,你们以为还有多少人存在,除了你们看到的那些,剩下的都是死士要不就是年近三十待死之人。”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多少精力?”似乎是因为许久没有说出那么多话,也许是因为又忆起往昔产生的情绪波动,红叶竟然猛烈咳嗽起来。
“如果我们不愿意呢?”阿九沉闷开口,其实又怎么会不愿意呢?如此惨烈的一段往事,永远无法逃脱的诅咒,如宿命般缠绕着那群本来最得天独厚的岛民。
“那我们只能按照原先的路走下去,就算拼尽最后一个人。”这种磨难更像是一种屈辱深深烙印在心上,除却身体的磨难,每个人的内心都承受着巨大的沉痛,这种沉痛让他们永远都无法为自己欢呼,因为他们知道在自己油尽灯枯之后,他们的儿孙还会继续活在永生永世的诅咒之中!
这种变故如同惩罚融入岛民们的骨血,每一个新生儿甚至都带着罪孽直到走向死亡。这是他们不得不为之拼命的动力,否则就连结婚生子他们都慢慢做不到了,罪孽的延续必须划上终止的符号。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
“两百年后,青木与冰洛的后人还会再相遇并且走在一起,我总觉得这是一种契机,你们两个也许可以成为改变我们所有岛民的希望。你们会拒绝吗?”
如何拒绝?木落风与阿九相视苦笑。
阿九与木落风相偎而坐,红叶不知去了哪里,“红叶就是瑶仙吧。”
“他们真的活了两百年?”
“应该是生不如死吧。”
“那群将夏家灭门的黑衣人,虽然再也无法回去,可应该都特别高兴吧?”
“多讽刺,本来是来报仇的,却成了别人复仇的对象。”
“明明是我们满身罪孽,为什么接受惩罚的却是他们呢?”
“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呢?”
阿九一直在自言自语,木落风却一句话不说,这才发现自入岛以来木落风几乎没开口说过什么话,“你怎么了落风?”
“解铃还须系铃人。”
阿九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我们回木家。”木落风起身,“把一切弄清楚。”
“是的,这不是他们该承受的罪孽。”两人相视一笑,又依偎在一起。
他们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如果一切再也无法挽回,大不了……
离开瑶仙古洞,一直到将要走出无妄岛竟然都没有人前来阻止,阿九以为总该要拼死才能离开这里。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二人紧张起来,即使不能再伤害这群可怜人,他二人也要尽力保全自己的性命,毕竟死并不可怕,可莫名其妙毫无意义的死去也太过可笑。
可不知为何,来人虽然还是满眼恨意,却没再动手,抬头望去,少轩也在其中,衣袖处一块白布尤为醒目,看着来时单纯热情的岛民此刻全都满眼恨意,木落风二人内心一片惆怅。
一时间两边都没有人开口说话,阿九看这群岛民既没有阻止也并没有放行的意思,正要开口,少轩却抢先道,“瑶仙说你们会帮我们解了诅咒,是真的吗?”
木落风与阿九对望一眼,坚定地说道,“是的。”
“你们发誓真的会吗?”少轩又赶紧说道,“以无妄岛来发誓。”
“若违此誓,愿共承血咒。”二人齐声说道。
“好,别忘了,你们也是无妄岛的人,即使已过了两百年,即使你们背叛了无妄岛,这诅咒也会永远跟着你们。”墨冰不知何时现身,岛民们立刻恭敬起来,“你们若违背了誓言,你们包括你们的后代都会和我无妄岛的人一起被诅咒。”
南方第一世家,海上霸主,传闻他们富可敌国,传闻他们总部机关累累,传闻他们掌管着海上的一切,连海神都要为之折腰。两百年来的发展,这已经不是一个家族,而是一套十分严密的体系,一切都要按照固有的程序不断向前,等级明确、壁垒森严,就连木家最高首领也不得僭越,如同一个王朝般岿然不可撼动。
而那里,却是木落风的家,一个世人羡慕而他却拼命想要逃离的地方。
“那里是什么样的地方?”
“一个美丽富饶囊括世间至美的天堂,
一座丑陋贫瘠摈弃一切美好的炼狱。”
海上的狂风似乎吹散了木落风低沉的句子,却又让它们一字不落地飘回阿九耳中,阿九不由抱紧了木落风。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