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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赦生令

佛光耀眼,一道门户自虚空而显,魔佛仙临,漫天花雨洋洒天际,在仙乐梵音中,他莲步轻移而来!

“百日苏香,亦不能让尔等平心静气,暴殄天物,圣者所哀也。梅声,香音,送客!”魔佛语甫落,背对众人,留下一道模糊身影,隐于无量佛光中。

他轻甩长袖,右手负背而立,虚幻的身影,似不存天地间,让人看不清虚实。

青云端,上瑶台,玉石堆积,参差横立,更有花藤攀附,筑之为楼台。亭内石台上,茗茶已冷,清香四溢而不散。

楼台里,两位少女,见主人亲临,莺莺语语。

“你们还是快走吧,主人生气了,可是很恐怖的。”少女颜色狡黠。

逐客令已下,枭首幽影两人,去留不是,心感不悦。

眼前如花美眷,极乐之土,亦身不适从。

“如此!又岂是待客之道,礼遇之,待客以诚,使之宾至如归!”

话落处,一黑袍剑者,从魔佛身后阔步走来,他周身鬼影重重,虚虚实实,连面孔都隐匿衣中,如幽魂一般。

黑袍剑者,生息全无,如从黄泉归来,背后一口黑剑,散着森寒魂煞之气。虽被此地沛然佛气隐隐压制,尤感其阴森鬼气,让人噤若寒蝉!

“好冷的剑!”少女失声道。

道无我虽是魂识,却口吐言语,此行狱布牒果然微妙。

“可是恩公?”枭首疑惑。

“是我!让你们久等了,我已无恙,而且很好!”

道者因行狱布牒,枯寂的魂识得到滋养,气可吞日月。

“那!?我们何时前行?耽搁许久,吾还有重任在身,不亦长留此处!”

枭首心忧,延误军命,将罪连族人。

魔狱律法苛刻,军令如山,令则行,禁则止,是以王命是从。如今皴日血月祭将至,若有差池,全族为祭,恐从魔狱谱除名!

“既来之,则安之!你之伤势不解,将成他人鱼肉。皴日血月祭虽是将近,犹有百日之期,你身有魔尊所需之物,他于功于理,皆不会为难尔等。”魔佛悠然道来,故意晾他一晾。

他轻笑间,手捏禅指,自枭首断臂处,飞来一道凛冽剑光,化为光质青剑,它锋芒吞吐,寒气逼人,欲割裂虚空,却被魔佛把玩在手。

“极道剑意,融入了些许灵魂印记,只要剑者魂息不灭,它永世长存!我虽能除去,却不是最佳人选。虎項金铃,唯系者解得。”魔佛轻语。

他稍微一用力,光剑支离破碎,顿时剑光掩空,凛冽森寒,它欲破空而去。

实力孱弱的女眷,几人如坠冰窖,渐感全身毛孔生疼,竟有血丝渗出。魔佛禅指轻引,炼化其中杀伐之气,如穿针引线般,炼入道无我背后黑剑。

“如若我猜的没错,应是道友所为吧,好生感受那股剑意吧。你所背之剑,已被我炼入极道剑意,并融入你的灵魂印记。如此一来,魂即剑、剑即魂!”魔佛又言。

魂即剑,剑即魂。

道无我抽剑间,剑光与剑意尽敛于剑,却引动鬼煞之气,让人尤感不适。

魂之剑,两锋无刃,虽有剑之形,却无剑之实,如手握一缕轻烟,更似自身,两两牵引。

只见道者以剑作引,刺入枭首断臂处,魔者不动声色。倏尓,数到剑光如抽丝剥茧般,从枭首体内抽出,被黑剑吞噬,覆于伤口的青色剑气,亦化无形,魔者如释重负,缓缓舒了口气。

漆黑如墨的剑,毫无质感,渐至冷色,剑身魂煞流转,吞吐黑芒。

“多谢恩公!”枭首感激道,吐出数口浊气。

“观你之伤,皆为我所赐,放弃立场,你我都是身不由己之人。但求拨开云雾见青天,观得大道自在,逍遥于法外。”道者渐已看开。

初到异域,居多不适。他回想蜀山一战,恍如昨日,却又渐生无力之感。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即便回去,又将是物是人非,又将是何年何月?

他不禁轻声一叹,众人看在眼里,各般心情,尽藏心底。

“我想知道,你们口中一直提起的皴日血月祭,又是何事?”道者突然问道。

皴,是人的老皮。只有皴皮褪去,才会有新的皮长出来。好比一个国家,如果想要不断传承与发展,就需要有不断的新鲜血液注入其中,才能保持它的勃勃生气。

皴日血月祭,每百年为祭,以魔族子民为祭羊。画地为牢,将祭羊圈在一处,彼此残杀,只有胜者才能生存下去。它的血腥残酷,常人难以想象,或许与你相杀的人,其中便有你的亲人、朋友、或是爱人!

“皴日血月祭,是魔域祭祀之礼,每百年一次。当天际紫月渐至血红之色,就是血月祭之时。那一天,将有数以百万的人与魔兽,竞逐生死。胜者苟活天地,败亡者,以血肉浇灌大地,以魂识供养血月,让这方世界不再枯寂,得以生生不息。”枭首语带冷漠,神情间又有些许无奈。

魔狱乃铁血之地,所有的军士也皆是从皴日血月祭中选拔而出,放弃情感的包袱,斩断过往的羁绊,他们心中再无牵挂,只会服从命令,如死士一般,将是无敌的兵士。长久日月,他们随着自身实力的增强,也渐渐知道一些秘辛,可到头来,一切不过是一个局,让人无奈又恨极的局!

这方被诅咒的天地,它给人以生存的空间,亦需要天地万物反哺之,很公平,却也很残忍。

即便它们是巨凶,又能如何?与这方生灵的命运捆绑在一起,本就是悲哀的存在,苟延残喘的活着。

“难道就不能另辟他法?以自身血肉与魂识,供养浇灌这方天地,虽相互依存,但也太残酷无道。”道者无言,实在难以忍受这般人间惨剧。

生存在魔狱,本就是他们的不幸,但若又将这不幸的源头,告知他们,又能如何?不智的言论,将造成无知的舆论,引起恐慌的洪流,埋葬他们自身!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闻数穷,不如守中。

在无知中,任其欢乐。可终有一天,他们会明白,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有法可依,那就是打破封印,击毁九州大地龙脉,九幽魔狱方可破封!”魔佛道之。

“那对凡境可有影响?两境都有黎民,不可能舍其一,得其二。”道者疑虑。

“无碍!只是天地灵气混乱,或是溃散,天地也再无修者可言,这对凡人而言,将是好事。平淡才是至美,平凡才有幸福可言。”魔佛平静道来。

修者的世界太过无情与残酷,在长久的岁月中,他们早已麻木,心中冰冷,唯有求道之心,让他们心无一物而所系。会临绝颠,高处不胜寒,他们的心,再无一处柔软。

几人闻之,心中溅起波澜,无尽翻覆。

红尘滚滚,几多浪涛,几多不舍,求仙问道,渐至最后,又留下什么?

高冢笑卧,不过枯骨一具,黄土一抔。

“求仙问道,尤不可及。可唯有自身强大,才能解救我的子民于危难之中,保护自己重要之人。”接好断臂的枭首,诚然回道。

他们最初走上这条道路,不也正是如此么?几人不禁疑问,回想当初。

“道友!临行之前,我赐你一令,魔狱之行,定可畅通无阻!”

“何令?”

“赦生令!”

佛者语毕!他盘坐虚空,口念心咒,背后三千佛影梵唱,雷声震耳。以“赦”字为令,以言灵为符,覆掌间,一道魔佛虚影飞入“赦”令中。

那金黄的“赦”字,由大化小,缓缓落入道者额间,自成令纹。

紧接着,他信手一拂,枭首与幽莲二人,被一阵清风卷走,不知去处。

“此令,藏有我一道灵身,无论身处何地,我都能瞬至。若是无事,你也走吧!”

魔佛轻语,步入虚空之际,扬袖一甩,道者瞬息之间便被送出魔佛峰,与其随至的,还有魔佛的一道魂念,入他脑海。

虚空渐渐掩合,如水波荡漾,遂又泯融无痕。

枭首没想到,此行如此顺利,金印得手,他心中巨石,暂且可以放下,静候来人。

魔狱此时渐至凌晨,群山连绵起伏,血月之光微寒,黑色的大地,被紫色植被所有覆盖,无数紫华飘浮,让夜格外的宁静,蜿蜒曲折的沟壑,直至魔天城。

“魔君,你的伤势没事吧?”幽莲柔声问道,此行与魔君同行,都由他一路周全,她心存感激。

“无碍!我们稍息片刻,等恩公亲至,启程大魔天。”他眼神炙热的望着魔天城。

风轻夜露重,幽幽血月挂长空。那一抹残红,是血雨腥风即将来临的征兆!

倏然!一道黑影,从月光夜风中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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