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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红尘曲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天地早已异色,乌乌雷云中,闷声滚滚,剑光森寒,如蛰伏的蛮荒凶兽。

万剑寒芒,似积阴山雨,剑光所指,风掣雷行而来!

凌冽剑意,吹毛断发,剑未及,枭首尤感生疼,魔焰焚烧的黑甲上,激起火星点点。

轰!

他挥戟横击诸天,大开大阖。一杆邪戟舞动乾坤,防御得密不透风,撑起一片天幕,却是挡不住这无穷无尽之势。

无数流光,击之不散,攻击刁钻,无章无法。

“嗖…嗖…”

剑光所去,气浪成线,不绝于耳的破空声。

枭首鬓角数缕黑发被剑光斩落,如飞鸿缓缓坠烟消尘。

天地风云失色,万剑极光如一。剑击八荒六合、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无所不至、无所不及!

狂风飓雨下,枭首无所遁形,以魔煞凝成的甲胄竟也无声无息、寸寸龟裂,开始剥落开来。

“剑本是杀人之物,你的剑够凶,这样才刺激!”

枭首袒裼,挥臂一震,残留魔甲四散而飞,赤着的上身,孔武有力,有如玉质一般。

咚咚!

一具魔性的躯体,黑发舞动诸天,邪魅张狂的双眼,不怒自威,透着幽异紫芒,一时仿佛让时空滞凝。

魔族向来以炼体为最,常以阴山冰岩浆侵染己身,即便刀剑斧钺加身,亦是毫发无伤。但此时在这股极道剑意之下,如今不死魔身,已为刀俎鱼肉!

枭首数处伤口乍开,紫血横飞,渲染诸天!

“哈哈!…很好!这样才够刺激!再来…”

受伤后的枭首越发狂态,鲜血飞溅,长发乱舞,冷峻的面容,尽是不世桀骜之色。

虎牢酣战势未休,困兽犹斗。

只有受了伤的野兽,才能激起它的凶狂本性。他不再被动防御,携戟横空出世,主动出击。

“啊!…”

地狱之门似咆哮,怒吼如雷惊天破。百鬼夜行出酆都,妖魅邪灵魔乱舞。

枭首额间魔纹逐渐扩散全身,由黑到紫,皮表魔纹上浮起阵阵幽光,沾染的紫血,如挥发的墨,在虚空绽放别样的异彩。它散着诡异而玄奥的力量,竟能短暂抵挡这极道剑光侵袭。

一朵朵墨莲在虚空缓缓幻化绽开,一个吞天的“魔”字,向天际扩散而去,那是道与势,最极致的体现。

“脱凡化圣,大道致简。一招一式,其神纹字理都可以勾动天地之力,凡人仰之,有如天堑地壑,又如临渊凝视,不寒而栗。”

箫音以埳井之蛙自嘲,适适然惊,规规然而自失。

今日所见,早已震撼他们身心,六子等人各自无言,心亦是戚戚然,但在这种极道剑意之下,让他们对剑却有了更多的领悟。

咆哮!怒吼!

枭首双手持戟,搅动风云。自口中嘘出滔天魔气,如怒吼的兽首,纷然邪物从天地法象口中向外扑至,还有惊雷落下。

轰!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枭首席卷风云,持戟横击,无畏剑光加身,挥洒的血汗,画着妖邪魔氛。

枭首所想,只要击败道无我,这无尽剑势,将无声溃散。

“魔人恣意妄为,随心所欲!唯我剑意,将会为你勾起一副绝望的画面,这才是真正的地狱!”道者深沉如凝渊,浮于虚空,虽着残破道袍,其态却不失其道骨仙风。

他周身罡风化为惊天气旋,古尘剑静沉于身前,没有喜怒哀乐,身影幻化千百,各具其态,众口同声,甚是凛冽。

“真正的地狱之门,将会为你打开,道者,你可敢进入么?”枭首面无表情,却是意味深长。

“其实,你我早已身坠无间。这江山如画,却是鲜血染色,那千古功成,终是枯骨铺路。”道无我似有厌倦,却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在他承接金印与掌门之位时,师祖便让他立下“人在印在,印失人亡”的誓言。他自不敢违逆,金印之事关系到这方世界的存亡与安定,绝不容有失。

身处世间,人不沾尘,尘自染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修者的世界更甚。它只是更无情,更无人性可言,转换了数个光怪陆离的场景,并把江湖与私欲无限扩大化而已。

他自幼少小离家,在红尘中结实玉照,携其游历江湖、行侠仗义。

在一次深山历险,被妖兽伏击,险遭吞噬,危机时刻,天外一柄飞剑突至,斩杀群妖,大师兄救其于危难。

那个星夜下,他们促膝长谈,一人谈笑风生江湖事,魑魅魍魉人世态;一人御剑万里鹏扶摇,手中星河玉琼瑶。

道无为知其心性,便传授一些御剑术,从此为他打开大道之门。

方知自己坐井观天,不知宇宙浩瀚。他心驰神往,更是好生慕羡。后觅得道门,便远离红尘,立身道家。

自此红尘俗事,在高山仰止处,默默远视一位位亲人离去,但他心中存有挂怀,还有居多迷茫。

从未拾起过,又何谈放下!

成道路上多枯骨,红尘惹梦痴情苦。如今回首百年身,尽是蹉跎岁月。他这一生,唯独亏欠玉照一人,她一路随行,风雨兼程。

一位执笛的玉人,湿了眼,更失了心。

微风送情,白云缱绻,清凉的词,更向谁吟?

玉照清荷吐元奏笛,穿云裂石,倾尽其一身真元,不断注入笛中,声浪如碧潮,万物皆惊,为其动容!

风中,青衣丽人,微乱的发,嘴角一丝微红,早已渲染了衣,点点腥红,那是杜鹃啼血!

白云缱绻相待归,春寒料峭青山黛。天涯,风悠远,白云将散,行雨正浓。青鸟,相思处。海角,谁执一绾青丝?待君来,青丝结,青丝结晓鬟。

一曲哀怨断肠,奏起天涯渐远。

“风行大哥,以后我们去哪?”女子稚声问道。

“芒鞋竹杖轻胜马,江山烟雨任吾行。天大地大,我风行定要踏遍天涯海角,万水千山。”少年侠客哈哈笑道。

……

“风行大哥,你看那云端美景,甚是瑰丽,峰顶的景色,果然美到极致。”女子柔声凝望男子。

“会当凌绝额,一览众山小。观星宇浩瀚,踏山河,万物握在手,甚好!”男子傲气凌苍。

……

高山仰止,流水尽处。望春树下,落英缤纷。

光雨旖旎,两人相视无言,眼中只有彼此,花雨绚丽,衣上沾满了香露。

“青山相待,白云相爱。雪衣绮罗琼玉带,一竹斋,百花开。山海桑田月依在,风餐露宿多乐哉。生,与君行;死,与君行!”玉照轻声呢喃。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风行回以深情。

望春花树下,花开并蒂,彼此席地相依而坐的两人,同声细语、反复数次:“青山相待,白云相爱。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笛音催,江湖远。道无我回以深情凝视,玉人有感,满目涕零。

她早已明了,可此时此景,却是如此摧残折磨!

执手青山谁在握,探手浮云未可得。眼中艳色是尽处,何觅佳人挂心怀。

道无我释怀,他凝望着挣扎于无尽剑海中的枭首,沉声道:“不必惺惺作态,这远远不是你的极限,四百年未见,让我们淋漓尽致地将这份恩怨渲染一番!”

两人冷目以对,让天都蒙上一层阴霾,气氛顿时压抑非常,渐至冷凝!

枭首所过之处,风卷残云,紫雷过境。

他击溃的虚影,乃道者神念所化,又瞬间凝形,不消不散。

漫天剑光亦尾随跟至,雷霆出击,不死不休之局。

回首百年恩常在,一朝相遇怨难消。明眼的两人,此时唯有拼死相杀,发泄心中郁结。

恩难解,怨难分,望眼是青山,着眼亦红尘。

不解的怨,还有难还的恩。

枭首任由剑光穿体而过,血雾染天,斑驳的影,交织起一副诡异的画面。

青石堆砌的演武场上,数处斑驳的血迹,甚是显眼,对峙的两人,屹立如山,一般冷目。

枭首身姿耸然,不以为意,身上数处伤口,黑**雾散出,悍然身躯渐渐被魔煞笼罩,唯有黑雾中,一双眼,透着凛凛血色,让人不寒而栗。

“魔就要有魔的张狂,哪有人性可言?”

道无我一身紫色道袍,早已是千疮百孔,但在解开剑封那刻,气息骤变,道域暴涨,一时长发冲冠,紫莲道冠竟抛飞而出,长发如黑瀑倒悬,道衣尽化飞灰。

道者一改颓废姿态,一身雪衣显现尘寰,巍峨降世!

与此同时,浓浓黑雾中,缓缓传来深沉之音。

“嘎…吱…”一道幽暗之门将开,天际祭祀之音响起。

血祭!

魅影虚浮,看不真切,相似的影,像从未世走来。一条条铁链,自幽冥而出,拖曳着幽沉的叮铃铁响。幽森铁链上面散着阴森鬼气,穿梭枭首血身,系挂鬼画之符,镇诸己身。

黑雾弥漫,一座血色祭台,在其足下由虚凝实而成,刻着古老的道纹,一时煞气冲天,远古战魂显像天际,巍峨而立!

血祭之术,以自身精血,召未来身,让战力短暂提升。

吼!

无数剑光被魔吼声崩碎,化为光雨,消散天地间。

枭首挣开血祭困封,魔音震彻寰宇,让北天倾衡,观战者几欲屈服!

巍然屹立的魔影,信手一拂,扫灭无数剑光,挺胸咆哮间,双臂愤击虚空,压塌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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