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一整天,傍晚时分楠凌雀回去的时候,看见洛胤寒同往常一样站在四水湖畔出神。正纠结是稍稍溜过去,还是过去问候一声。
楠凌雀抓了抓脑袋,话说这人奇怪的很,与他同居一个屋檐下,要是他那天心情不好,劈我一掌……
额……想到这她不自觉挑了下眉头。其实她并不想跟这个人有过多的交涉,毕竟他与自己的世界相隔太远,况且自己并不打算在此久留,根本没必要与他们有过多往来。不过话说回来,同这么一位牛逼的人有过交集,也算是自己有幸了。既然在此打扰,就算他不理人,自己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嘛。想着楠凌雀走过去,学着他的样子背着手,和他一样静静的望着湖面,也不说话。
以往洛胤寒在这里站多久,都不会有人来打扰,如今竟然忘了梵天殿上已经多了个人。过了好一阵他才注意到身边来人:
“何事?”
“没事儿啊!”她耸肩,轻轻一跃跳到大树上坐着“既然寂寥,为何首尊要一人在此独居了?”
洛胤寒未答,却在不经意间皱了下眉头。
看他皱眉,想来是被自己说中了,楠凌雀顿了顿继续道“古来圣贤皆寂寞,首尊不必在意。”
她的话虽然简短,却恰好都在点子上。自己就这么容易被她看穿吗?
见他盯着自己,楠凌雀愣了愣“我打搅了吗?抱歉”说罢,她起身拱手,似要离开。
“不!”见状洛胤寒把背着的手放了下来,显得有些不然。她未免也太敏感了,自己细小的一个动作她都能察觉到,他顿了顿“很少……有人和我说这些。”
对于凌雀来说,这些年生里来死里闯,察言观色已成她的习惯。闻言她叹了口气“也对,首尊独倚高楼,自是有人高歌相候。说话之前深思熟虑一番,也属人之常情。”
洛胤寒抬眸盯她,他瞳中的漆黑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那你……为何和我说这些?”
“我?我又不图你什么。”说完楠凌雀却不经意间苦笑了下。是啊,我曾立万人之上,也曾落庶民之下,怎样的感受我都知晓!夜风卷起她的衣摆,她散出的几根发丝也在风中躁动。让人觉得她随时都有可能从树上跌下来。
洛胤寒转过头不再看她“宵让,你下来!”
楠凌雀从树上跳下来,待看他有什么吩咐?
“拔刀”说话间洛胤寒已经拔出自己的佩剑。
“做什么?”大晚上的要和自己打架?这个人还真是想出是一出啊!“额……我不和你打!”
洛胤寒一愣,这是自己第二次被她拒绝了,他皱眉“为何?”
“打不过你啊!”这是第一次见面她便知道的事了,楠凌雀摆弄着剑上的穗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打的是物理攻击,你打的是魔法攻击,那我多吃亏啊!”
“我不伤你,只比剑技即可。”
凌雀挑眉:“好啊!”
她将葬刀一抽,随手将刀鞘丢在了一边。动作简单帅气。这感情好,她还真想探探这个众仙之首的虚实。不过多年后楠凌雀在意今日是觉得自己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见洛胤寒没有要出招的意思,楠凌雀只得先攻了过去。洛胤寒刚防住颈上的一刀,只见那刀又迅速指向自己心门,招招夺命,一套御落九天,使得淋淋尽致,但对他好像不起作用。见不得手,楠凌雀马上拉开了距离,保持着警惕。
见她毫无惧色,出招极为快、准,洛胤寒眼中多了一丝赏识。自己本是一时义气才带她上山的,不过现在看来也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楠凌雀飞速的移动着,而洛胤寒几乎是站在原地不动。很快便招过数百,她开始有些体力不支,蹲在地上喘起气来。楠凌雀冷冷的注视着他。自嘲到什么葬刀人,什么天下一?现在居然连这个洛胤寒的身都进不了。况且他单单只是在剑技上的防御,若真的打起来,自己能接下他三招吗?这便是那个纵横六界最强的人了吗?
反正他不伤自己,楠凌雀忽然想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何种程度。她轻轻一抛,把刀刃反过来对着自己。再慢慢抽出入尘剑,横在胸前。
见状洛胤寒嘴角微上扬了“等你能伤了师父,再那样做也不迟。”
“哼,我几时答应要做你徒弟了?”
洛胤寒不答,看着她的眼神中,泛起丝丝笑意。
果然一手握刀,一手拿剑的她,攻势要比刚刚迅猛得多。楠凌雀猛地一刀挥去,洛胤寒微微侧身,刀刃就从他的发际划了过去,挑落了几缕青丝。见不得手,凌雀撤了一步,跟着一剑挑了上去,虽然她握剑的手还有些力不从心。但依这次这么近的距离,这人不可能再原地不动了!
果然只见洛胤寒猛地斜了下身子,连退了数步。楠凌雀一笑,紧接着一拍刀背追了上去,刀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幅度,她反手握后住向他杀去。洛胤寒被她的刀尖指着一路向后退,直到刀刃快触及到他身上的时候,洛胤寒侧身抓住她的手腕向前一送。
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楠凌雀一个重心不稳便向前扑去。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地面的姿势了,谁知衣袖被人一拉,一下撞到那人的胸膛上。
楠凌雀很少,几乎不曾与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她疑迟一下便慌忙退开了。这才意识到,那人直直的望着她肩上那条狰狞、蜿蜒至胸口的伤疤。随即猛的拉紧了衣襟,像是被人踏足到心里的禁地,惊慌间别过了脸。
“那伤……怎么来的?”洛胤寒的声音很空也很有穿透力,与其说在关心,倒不如说是在询问。
上一瞬她还在脸上的惊慌已经消失殆尽,换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一条伤疤而已!说明我是个有故事的人!”
既然她不愿意说,洛胤寒也没有再问,自己收了剑。心里好笑到,有意思,这孩子在刀剑技艺上称得上是精湛,只是打法偏激了些!如果右手没有伤,刀剑配合应该可以打出更好的效果来。
这家伙倒是没事人一样,可把自己累得够呛。楠凌雀晃眼看到刀上挂着的玉环穗子,这个当初他给自己刀的时候,就一直挂在上面,自己怎么说也是皇宫出来的人,还是识得些珍品的。看这玉环青白通透,应该价值不菲,所以还是还他的好:
“哎,那个……”
闻言洛胤寒喵了一眼“它对我很重要。”
“那还是……”
“放你那。”不等她把话说完洛胤寒又打断。
“额”楠凌雀无奈,这人真是奇怪得很。
“你师父是谁?”
闻言楠凌雀一愣,随即干笑“呵呵呵……可不就是您吗?”
“哦?我几时说过要收你做徒弟了?”这语气听着似曾相识,是刚刚楠凌雀说过的。
凌雀白他一眼“别学我洛胤寒。”自己竟然直接喊了他的名字。洛胤寒也跟着愣了下,多少年没听过别人连名带姓的叫过他了。事后楠凌雀回过神,觉得实有不妥,随即在后面加了个“首尊大人!”
洛胤寒盯着她,半晌道“你的剑术很杂,却很精,取自百家之长。我不知道你哪门哪派,所以……教你剑术的人是谁?”
闻言楠凌雀挑眉“这倒是,我师父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我不得不感谢他教我的这身技艺!”
此言一出,一向喜怒不言语色的洛胤寒也有些震惊“你……这样说你师父?”
楠凌雀笑了笑“大逆不道吧?”
“的确!”
“哈哈”
她还笑,洛胤寒转过头去不看她“明早过来练剑,我在此等你。”他的语速总是很慢,好像他只会这种调子似的。
而楠凌雀还是一副懒散的样子“哦,那我先走了”她嘴上这么说,心中却不满到,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不挺好的吗?但又不好太得寸进尺,也就没多说什么。刚走出几步却又被他叫住。
“慢,你过来。”
闻言楠凌雀有些疑迟,但还是走了过去,这人又要干嘛啊?
“把手给我!”在她还没来得及得做出反映之时,右手竟自己浮了起来,那人瞟了一眼便道“这是被人挑断的。”
闻言楠凌雀猛地想将手抽回来,可是力气不及他大,挣扎无果之后,也就由他抓着了。她咬了咬嘴唇道“您敢不那么直接吗?”
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跟他说话,洛胤寒先是一愣然后眼中泛起几丝笑意。他二指轻轻的搭在她的脉门上稍稍运功一压,随后他放开她。
楠凌雀只觉得伤口处暖暖的,随即将手收了回来,动了动,好像自己的手又能活动自如了,顿时大喜道“哎?多谢!”
听到她又说了这两个字,洛胤寒觉得好笑,当真是个有趣的孩子,他背过身去,静静的望着湖面“除了抱歉和多谢你还会说什么?”
自己的终于复原了,楠凌雀是真的挺开心的“那说谢谢你吧!”见那人没反应,楠凌雀又对着他深鞠了一躬“我走了啊?”
洛胤寒依旧静静的望着湖面美搭理她,直到那人已久走出去老远,他忽然勾起了嘴角,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时他生平第一次被人逗乐吧。
回到房间,那人鞋都没脱,就直接蹦到了床上“肆儿,你爹我的手好啦!”
狮子打了个哈欠“你也是大型猫科类动物吗?”
“真的!不信爹给你表演个空手接白刃。”
狮子望着她,思量了一阵道“你和小白脸一个爷,一个爹的,你不就是他儿子了嘛?”
奇迹的是楠凌雀居然没有发火,还在那儿手舞足蹈的。
狮子道“凌,你没事吧?”
“没事儿!”楠凌雀自顾自的欣赏着自己的手,随口道“我昨儿让羊癫风给吹了。”
小肆无语“凌,你很开心啊?”
“那必须的啊!我手复原了难道不值得庆祝吗?”说着她忽然想起件开心的事“而且我还把楠凌泣肚子搞大了。”
“啊?”小肆吃惊的看着她,等着听她的下文时,楠凌雀却翻身躺下睡了,的确她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活动过筋骨了。
翌日,已经习惯了晚起的她,当然今天也不例外。慌乱间想起一事,拿起剑便往外跑。洛胤寒和往常一样。早已经站在了泗水湖边,静静看着湖面。听到身后有动静,他淡淡开口道“来了?”关于这个楠凌雀已经想好了托词,还准备说什么,只听他道“开始吧!”
那人惊!这就开始了啊?自己好不容易才想到理由的!
她的功底不差,对于洛胤寒指教的东西学起来也很上手。
看着这孩子如此聪明伶俐。洛胤寒心中不免多了些宽慰。只是每一次看她练剑,都觉得她是在以命相搏,她每每都会把自己弄的筋疲力竭,累到瘫倒在地为止。起初只是以为她用功。后来也忍不住问过她,为何习剑?她只是淡淡说“活下去!”然而每次看她练剑时的样子,却都有种把生死都置之度外的感觉。
除了练剑的时候,她平常不会来找自己说话,碰到了也只是礼貌的打个招呼而已,可是自己不是一直都希望不被打扰吗?
起初洛胤寒只是觉得这孩子挺有意思。但时间一长,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喜欢静静的看着这个孩子,看她练功的时候从半空中摔下,然后揉揉摔痛的地方,站起来继续;看她半夜睡不着时,到山上去抚一曲哀萧,又若无其事的回到房间继续睡觉;看着她一个人抱头痛苦,哭到自己能笑了为止。
这孩子在人前这样老成、温润有礼。可孰知,只有非常努力,看起来才毫不费力。不知从何时起,洛胤寒开始好奇她身上究竟有着怎么样的故事?她到底又在执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