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飞鹏又恋爱了,据说这次是认真的,女方是他爸商场里一个普通营业员。
孟骓很不屑,对于这样一个以翻云覆雨、花团锦簇为毕生事业的花花公子,让他在一个女人那里驻足,无异于谋杀。
但他很感激苏飞鹏在他发烧到不省人事时像田螺姑娘一样来到他的出租屋,仗义的救了自己,还扬言要做掉东哥的手下,嘴里豪情万丈的骂着脏话,电话轮番打个不停...
“你就是一孙子,怂样......”活脱一个《古惑仔》山鸡的模样。
孟骓不停的嬉笑劝说,在这期间的几秒钟里他甚至被这样的情景感动的鼻头发酸。而他的劝解无疑是火上浇油:“这帮孙子,平日里跟我称兄道弟,*!一帮狗崽子...吃我的喝我的,我一提东哥全他妈都怂了...”
山鸡依旧保持他絮叨的作风,被气得毛发倒立,俩只杏眼仿佛都斗在了一起......
有人说朋友需要有共同的语言和兴趣爱好,以及相互认同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当你们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那就一起裸奔吧,也许你们的友谊仅仅是一个山鸡的距离。
孟骓骑着公司标配的自行车,勤奋的穿梭在城市的每个高楼林立里。
每天除了工作就是想杜琳,所以他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他的勤奋忙碌加上聪明又貌似老实的头脑,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客源,订单更是接连不断,直接跳过猥琐的部主任得到了部门经理的赏识。
底薪从原来的八百涨到一千,加上提成他这个月拿了三千多块。
他花了一百五十块请苏飞鹏撮了一顿,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孟骓费力的从钱夹里抽出一沓钱,大方的甩在苏飞鹏面前,
醉意醺醺!“谢...谢你的手机....谢谢...你...在我有.....困难的时候给予我帮助...来...哥们敬你...。”
苏飞鹏一把打掉他的酒杯,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了一顿,从头到脚骂的他口舌生疮、脚底流脓,最后驾车而去,差点跟他绝交。
事后孟骓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竟有些龌龊的像个小人。
母亲打电话说姐姐定亲了,不出意外很快就会办婚礼,叫孟骓一定回来。
对象是隔壁七婶的外甥,早些年七婶就试图说这门亲。
无奈外甥的父亲仗着自己是大队书记,儿子又读过职业高中,觉得孟芸配不上他们家。后来找了个农村养鱼大户的女儿,结果进门几天就把婆婆的脸挠花了,过了没几年大户的女儿跟一个当兵的跑了,留下一个三岁的孩子。
七婶又热情的张罗起来,几年的不遗余力终于有了结果,男方愿意出三万块彩礼,父亲一口应允。
孟芸没有说什么,毕竟自己已经二十八岁了,她也不想经历风霜的母亲再为自己过多的操心。
反倒是孟骓有些难过,甚至是愧疚。他亲爱的姐姐即将嫁人,而他却不知道该不该送去祝福!
从记事起,姐姐就把他背在身上履行着长姐如母的责任!
那时候家里很穷,只有三件土屋,院墙都是篱笆扎的,一间放粮食,一间住人,还有一间做厨房,一家人同住一个炕。有时候一年下来口粮都不够吃。
父亲是家里的劳动力,有什么好吃的自然都是先留给父亲的...
而万能的姐姐却总有办法给自己变一个咸鸭蛋或者一颗水果糖来给自己解馋!
她把自己打扮成大人温柔的哄他入睡,她给自己穿衣服、洗脚、暖被窝。
有一次自己被同龄人欺负,善良懦弱的孟芸居然拿石头打碎了人家的玻璃,最终换来父亲一顿毒打......他俩就这样平凡快乐,像初春的野草一样旺盛的生长着!
他肆无忌惮的享受来自全家人的爱,直到有一天母亲眼含热泪让孟芸退学,为此他痛恨了自己很长时间。
后来他才明白,在现实的逼迫下爱和快乐有时是不对等的,他也掺杂了很多痛苦,而痛苦的人不仅仅是被动接受者,更多的是做出抉择的人。
他不止一次看到母亲的眼泪,黑夜或者白天,甚至锅台边柴火垛旁,那是一个被生活折磨得无能为力的女人最后的乞怜!命运对于孟芸或许有些残酷,但那却是农村落后面貌下普遍存在的事实,没有人觉得不妥,包括孟芸自己。
对于父亲孟骓从未在人前提起过,其实从十一岁那年他就没再正经跟父亲说过一句话,但凡是有关父亲的主张他都会竭力往坏处想。
如果不是中华几千年道德伦理的束缚,他甚至不愿再喊他一声爸。
那可以理解为叛逆期,父子命理不合等等,但更多的是躲在暗处的某些诡异的东西。
思绪回到多年前一个深秋的夜晚,憎恨的种子仿佛又冒了出来。
那时正是玉米收获的季节,白天玉米掰回家,晚上就要熬夜剥皮,而这个活动父亲几乎是不参与的。
他和姐姐白天上学晚上帮母亲剥玉米,母亲怕他和姐姐耽搁第二天上学,就让他们回屋睡觉,孟骓被尿憋醒,朦胧中仿佛听见姐姐的呜咽声,他努力睁开眼,循着月光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至今难忘!
父亲浑身****着趴在姐姐身上胡乱的摸索,而姐姐吓的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眼泪顺着眼角不断地涌出来。
那时的孟骓还是懵懂的,他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来:“爸,你干嘛呢?”
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父亲“哎呦”一声滚下炕来。
正在外面忙碌的母亲闻讯赶来,看到光着下半身的父亲,和哭泣的姐姐。她顿时明白过来,声嘶力竭的和父亲扭打起来,平日慈祥的母亲像发了疯一样把盛满热水的暖瓶扔到父亲身上。
父亲的胳膊被烫伤了,也被激怒了,母亲被压在身下,嘴角满是鲜血。那一幕曾像鬼魅一样无数次将孟骓从梦里惊醒。
事后他第一次看到父亲温柔的给母亲擦眼泪,他轻声细语的给母亲认错,他说自己错把姐姐当成了母亲,他睡的迷迷糊糊或许是鬼上身了,他自己没搞清楚状况,而家丑是不可外扬的......
母亲信了,她宁愿相信父亲是被黄鼠狼附身,也不愿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可就算不信又能如何?可怜的母亲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来白酒买了肉请村里的木匠做了一张单人木床,之后孟芸就住进了放粮食的屋里,与老鼠为伴...
孟骓经常在半夜听见姐姐的尖叫声以及母亲低声的哭泣!
而不久后,由于无力支付两个孩子的学费,孟芸也被迫退学了,那一年她才十五岁
有人说上帝在为你关上门的同时,必定会为你开一扇窗。孟骓不是上帝,但他发誓要凭自己的力量给亲爱的姐姐开一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