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如果你答应的条件不仅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更可以掌握睥睨天下的武技灵法。你只需要在出去之后替我杀一个人。”黑袍老者每天都来劝说楚飞,乐此不疲,仿佛极其有耐心。
“我拒绝。”楚飞也异常坚决。
伴着老者谩骂的声音逐渐远去,楚飞再一次无力的合上双眼。
自从楚飞苏醒过来,眨眼间已经过去十几天了。这段时间里,楚飞只依靠着血池之中的药力维持着基本的生命体征。但血池之中的药力渐渐枯竭,再加上十几天水食未进。此时此刻,楚飞虚弱的已经只剩下一副皮包骨了。
“这修灵师的世界,竟也是如此藏污纳垢!我楚飞纵是万死之身,也不愿为了一己私利去做什么上天害理之事。”楚飞依然十分倔强。他低垂着头,微阖上双眼,细数这一年之中在外门发生的过往。
往事如昔,历历在目。在外门中的学习生活,他总是以一位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周围发生的事情,因为他既不能修持灵力,筑基以练气。也没有半点心思花费在如何增长自己的修为,以后好在中部盘洲大陆上四处征讨厮杀。
甚至当外门老师教授如何猎杀各个阶段的魔兽来获取妖丹的时,楚飞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反感情绪。就像作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来说,无论多么美味的肉食在他们眼里都如同粪屎一般。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非要在杀戮与被杀戮之间寻找存活的意义吗?还是作为一个不知疲倦的厮杀工具,毫无意义的生存下去!修仙练道,万古长生。听起来多么诱人。可是又有几人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即使真的成为主宰,又要踩着多少尸骨前行!
“呵呵,早知道修仙的人也是如此狠毒。我倒不如和全村人一起葬身在吞天紫蟒的毒火之下。”楚飞眼前忽然闪过墨子涵那道貌岸然的外表与陈雪琪最后那副神情倨傲,不可一世的音容。
“不知雪琪现在怎样了,触动了珍藏武技的珍宝阁机关,恐怕这一次她也难逃此劫了。”楚飞心里竟然还默默的关心着陈雪琪,
不料还没等楚飞回忆完,异变竟然徒起。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杀了你,李牧。你个胆小鬼,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你以为你这般陷害我,族中少族长的位置就是你的吗?呸,你根本就不配,就不配!哈哈哈......。”
只见黑袍老者忽然突发癫狂,忽而仰天大笑,忽而捶地痛哭。而最为奇异之事,便是从老者身上不断涌出汩汩黑气,宛如泉涌,逐渐将披头散发的老者笼罩在黑气里面。
一声暴喝突然响起,紧接着便看到那黑袍老者全身都笼罩在一团黑气之中,那黑气固然飘渺,但却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的贴服在老者周围,经久不散。
“嗖!”黑袍老者猛然向上飞起,宛如流星一般的速度直插血腥可怖的天空之上。眼瞅着便要穿过那层缓缓流动的岩浆层面。一如湖面般平静的岩浆面赫然爆射出一道血光,狠狠地砸在了老者的身上。
“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地面直直发颤。就连在远处的楚飞也感受到一股气浪席卷而来。
不久,黑袍老者从地面深坑里慢慢索索的爬将出来,就在刚刚爬出坑沿,便无力的仰面躺在地上,沉沉的喘着粗气。而高悬在空中的岩浆位面,此刻竟然浮现出来一个巨大的‘震’字。
那几如岩浆湖面般大小的‘震’字看上去笔意古拙,苍劲有力,直走龙蛇,竟迎面有跃出之感,呼啸有苍穹之势。
伴着逐渐消沉的轰隆巨响,那闪动着涛涛血光的巨大‘震’字也变得若隐若现,渐渐消失了踪影。
楚飞心里一阵骇然,极具惊破肝胆也不为过。刚才那惊天动地之势,甚至比当日吞天紫蟒与道人陈宫一战更为骇人。
本来已经虚脱无力的楚飞,此时正瞪着大眼睛直盯着躺在深坑边沿上的黑袍老者。
只见那黑袍老者缓缓的爬了起来,也不拍打身上的尘土,神情萧索冷漠的走回了不远处的小木屋。半响后,才佝偻着腰,步履有些蹒跚的朝着楚飞走了过来。显然,刚才那血光一击已经让黑袍老人受了不轻的伤势,但附着在他身上的黑气已经散去,不知所踪。
“难道他也是被人陷害才沦落到如此境地的。刚才那叫李牧的人,应该就是他的仇人!”看着老者步履摇晃,楚飞内心一阵悸动,生出一丝怜悯。
“都是可怜之人,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我不也是被人陷害才落得如此下场!”楚飞低头看着自己刚刚复原的身体,细想一个月之前,自己还是一堆碎骨,如不是这个老人,自己早就归于九幽阎罗了。
“砰!”一只还泛着热气的麋鹿被丢在楚飞面前。那麋鹿通身红色,一看便知才几个月大小。但此时它脖颈处已经被划开个大口子,鲜血直涌,将原本鲜红的皮毛染的更是猩红湿润。但它还没有完全断气,而是喘着急促的粗气,瞪着泛着泪光的通黑眼眸看着楚飞。
“本来想烤一下再给你的,不过我试了几次,都烤糊了。今日,今日我身子有些不适。你就对付吃吧!”老者面无表情,但说到‘今日’两字的时候,老者眉头忽然紧蹙着,仿佛极不愿意提起。
“赤岩泉水里面的药力已经被你吸收尽了,如果你在不进食恐怕真的要饿死了。吃饱了,我想办法送你出去。”老者扭过头,眼睛望着远方那片殷红如血的树林,喃喃低语。此刻老者已经向楚飞妥协了。
楚飞一阵默然,他看着面前这只即将死亡的麋鹿,心里一阵揪然。那不断从黑色眼眶里面涌动出来的泪水,沿着泪痕滴落在血色浪漫的地面上。
麋鹿脖颈处涌现出来那殷红的血,从那美丽的生灵身体流出,滴到地面上,化作鲜艳血红的花,再慢慢的深入进入。将着血红之地,染为永不褪色。
生命在流逝,生命在消失。那一道道泪痕,一滴滴鲜血,宛如最后的哀歌,在楚飞心底奏响。楚飞有一种感觉,那只麋鹿就是自己。
“无能者注定被杀戮,懦弱者只有死亡。”
刹那间,楚飞黑色眸子中的瞳孔忽然一缩。如利剑般的声音在内心最深处响起。“伤害我们的人,我们要让他们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将赐予你权与力,让你凌驾于整个世界。”
一瞬间,楚飞眼前竟然浮现出全村人被杀那夜的场景,到处都是焦黑的死尸,到处都是熊熊烈火。而自己面对这些,空留的只能是跪在地上哭泣。“这是懦弱,懦弱到了只能看着最亲的人死去而没有能力保护。眼泪是最不值钱的哀思。”
忽然那些画面消失不见,转而代替的竟是墨子涵与陈雪琪两人身影。此时,正是他二人在后山禁地处逼迫楚飞的场景。“是生是死,是爱是恨。”在选择死亡,坠入熔浆的那一刻。楚飞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今生这个世界欠我的,来世我必将讨回来!”
“我要好好的活下去,我要好好的活下去。即使要在这个肮脏的世界杀出一条血路。”我已经由死而生,我已获得重生。
“你不会再懦弱下去,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你不孤独,这个世界还有我陪着你。”那在心底最深处传来阴森可怖的声音,宛如端坐在世界最顶层的宝座上的王者,而在王座之下,竟然布满了皑皑白骨,破碎的战旗,滚动不止的硝烟。”
“我要离开这里!”楚飞冷漠的声音迅速涤荡开来,让黑袍老者忽然止住了离开的脚步。
缓缓地,缓缓地。黑袍老者转过身来,眼前的楚飞却让他大吃一惊。
还未完全康复的楚飞已经走出了赤岩池水,一丝不挂的直立在他面前。但最主要的却是,楚飞那原本怯懦惊恐的眼神已经变成冰冷坚毅,虽然那种冰冷坚毅还不完全,可这种迅速的改变,让老者有些始料不及。
地面上那条麋鹿已经死了,嘴张的老大,仿佛在死之前竭力呼吸。脖颈处的伤口被撕裂的更大,仿佛是人为的一样,
楚飞擦了擦沾满麋鹿皮毛和血迹的嘴,歪着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