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两个人来到医院，程言枫一直站在宋静的身后没有说话，也当做自己没有看到苏默默那发红的眼眶还有不舍的神色。直至两个人进了医院，宋静才停下了脚步。
“程叔叔……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程言枫抬起头来，看着前方宋静的背影，在狭窄的电梯里，他忽然觉得他们之间隔得太远了。
“爸他，走的时候还好。”程言枫眨了眨眼睛，拼命的抑制着无法阻止的液体流出。
“言枫，你恨我吗？”宋静难得的声音有了一丝堵塞。
程言枫愣了一会，上前一把搂住了前方的人，声音有些哽咽，“我不求别的，你回来就好。”
我不管你和父亲之间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不管你的身边为什么没有谈离墨那个男人，我什么都不管。
只要你别离开我就好了。
宋静叹了一口气，有些颓丧的闭了闭眼睛，她忽然觉得自己回来，或许会让言枫更加的不舍，更加依赖她。
“言枫。”宋静的语气难得的这么严肃认真，她扳开了他的手，正面直视着他，“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程言枫目光瞬间的变得晦涩，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紧紧拽着她的手腕，脸色之间有些苍白。
“你要离开？”
“叮。”楼层到了，电梯门开了。
宋静率先走了出去，她直视着前方，“走吧，所有的人应该到齐了。”
程言枫握紧了手，眼神变得闪烁不定。
仍旧是那间病房，宋静和程言枫踏进的时候，已经变得不一样了，至少氛围已经很是不同了。
Linda带着律师站在一旁，德叔的脸上有些无措，他看见了两人进来，眼神微微一亮。
“少爷。”德叔上前，站在了宋静面前，不由得躬身说了一声，“小姐。”
宋静脸上没有笑容，只剩下一片平静，“德叔，节哀顺变。”
Linda此时走了过来，对着宋静点点头，“总监，一切已经好了。”
程言枫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律师，似乎在哪里见过。
“程先生，你好。”律师走了过来，伸出手，“我姓周，是您父亲，程老先生的律师。”
程言枫看了一眼宋静，见她似乎全然没有惊诧的表情，也抬起手，握了握，“幸会了。”
“好了。”宋静摆摆手，“都坐下吧。”
几个人落了座，周律师便将自己公文包里的私密文件拿了出来，宋静坐在一旁，喝了一口水。
“程先生，这是您父亲的遗嘱，这上面已经说明在程老先生去世之后，他在天成所有的股份都由您所持得。”周律师将手中的文件交到程言枫手中。
程言枫没有太过理会，只是目光看向宋静，很明显宋静下面显然还有事情。
Linda从身后的包里同样也将文件拿出，交由了周律师，周律师微微一怔，看向了宋静。他笑了笑，看向了程言枫。
这下子不用周律师说明，程言枫也看清楚看见了这份文件上的“股份转让书”了。
“姐！”程言枫皱起眉头。
宋静笑着看着他，“我这边的股份是百分之二十，你手中的股份是百分之二十五，现在你是天成最大的股东。”
“你从之前就已经这样打算了？”
宋静沉吟了一会，“这是我和你父亲的约定。天成是你的，迟早都会在你的手上。”她放下了水杯，示意其他人现在可以出去了。
程言枫一言不发的看着宋静，身旁的人在陆陆续续的出去。
“德叔。”宋静叫住了他。“你留下来。”
德叔一张老脸有些意外，却还是点了点头，站在了原地。
程言枫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眼神直直的看着她。
房间里压抑的氛围缓缓散开，清晰的听到病房之外的声音，带着噪杂，又很是安静。
程言枫的目光看向宋静，她坐在沙发里，眼神不明，嘴角浅浅的喝着水。他握紧了手，眸中有些变化。正想开口，却忽然听到了宋静开口的声音。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我和程叔叔之间的事情吗？”宋静看向他，“我现在就告诉你。”
程言枫僵在了原地，眼神深晦。
宋静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的父亲叫做宋远，在二十多年前曾经将你父亲骗的破产，而后落下了终身的残疾的毛病，而你……”宋静抬起眸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程言枫，她的手指握紧了杯子，骨节有些发白。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被送进了孤儿院。我，是因为母亲受不了贫困逃难的生活，也被送进了孤儿院。”宋静走到了窗户边，转过身，看着已经在一脸复杂而震惊的程言枫。
“你年少时颠沛流离都是我父亲的错”
宋静的声音很是清朗，声线平稳，将这么多年以来所有的事情都总结了成了最后一句话。
程言枫的手握的发白，他发现当真相真正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一点并不期待。爸临终前仍旧不能原谅宋静，他说会想起宋静的父亲。他们之间的关系之所以这样的恶劣，没有好转。
原来是这样，哪怕他曾经那么努力的去调和，去改善。
“少爷！”德叔看着程言枫有些站不稳，立刻上前扶着他。
所以说，因为他父亲，宋静才会独独对自己那么好？
时针滴答滴答的走着，病房之内的关系忽然之间下降到了更为沉默的地步。
程言枫甩开了德叔的手，走上前，“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程言枫？”他咬着牙，有些不甘。这么多年，你只是因为这个身份所以才会对我那么爱护的吗？
宋静沉静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波澜。她点了点头，“是。我知道。”
“我不信！”程言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茶几，上前扯住了宋静，“你是不是骗我，好让我死了心？”
宋静看着面前的人，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他每每无法入睡时，她就这样抚着他的头发，摸着他的头，哄着他慢慢入睡。
程言枫的眼眶慢慢变红，他手中的力气慢慢卸了下来。
“怎么会是这样？！”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父亲被骗的公司破产，家庭破碎。而他被从小送去孤儿院，忍受欺凌。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静的父亲！
宋静看着面前蜷缩着的程言枫，忍住眼眶中的泪，她蹲下了身体，抱着程言枫。
“小言，对不起。”
程言枫甩开她的手，目光复杂的看向她。脸上痛苦而扭曲。人生为什么要和他开这样的玩笑，为什么！
宋静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脸色一瞬间的发白。
“小姐。”德叔走了过来，擦了擦眼睛，“我来陪陪少爷吧。”
宋静喉咙之间吞咽了许多话语，目光落在程言枫身上，她垂下头，眉目隐藏在阴影中，轻声说道“好。”
门被关上了，一下子那么逼人的压抑似乎减轻了许多。德叔流着泪上前，他是个旁观者，看着整个几十年就这样在弹指一挥间过去了。到现在，老爷已经去了，少爷也在慢慢撑起天成。
“少爷。”德叔轻声说。
过了很久，德叔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有些丧气，准备转身出去，手刚放在把手上，便听见身后的声音。
“德叔，别让她走……”声音隐匿着沙发下，有些模糊不清。
“好，好，好。”德叔老泪纵横。
房间里，程言枫睁开了眸，已经是一片红色，他握紧了手，狠狠的掐进了沙发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