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之下,公子正在抚琴而弹,音律悠然悦耳,闻者痴醉,散入十里春风。
亭外的两名侍童听得这绝世琴音,亦是如梦亦颠,直入浑然忘我之境。
忽然,远处传来叩门声音。
公子不予理会,两名侍童倏然醒过神来,一齐去往府邸大门。走在路上,那名男侍童道:“薇薇,你方才是不是睡着了?”
女侍童啐了他一口,道:“你不也是睡着了么?”
男侍童嘿嘿一笑,问道:“你说说,你梦到了些什么?”
女侍童反问道:“你呢?”
男侍童搔搔后脑,道:“我梦到我变成了一只燕子,飞啊飞啊,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咯。”
“嘻嘻嘻,”女侍童抿嘴一笑,“我梦到我是一条鱼,一路游过江河湖海,也不知游到哪里去咯。”
正自说着,男侍童开门迎客,只见府外站着二人,一僧一道,这二人蓬头垢面,一身衣袍也十分破旧,清楚地显出一股潦倒之气。
女侍童闻到二人身上的气味,不由得眉头一皱。男侍童微笑道:“原来是广玄子道长与兰因大师来了,请进。”
广玄子捋须笑道:“适才我二人路过此地,忽闻公子抚琴,只觉这琴声典雅出尘,不知怎的便将我们带来了。”
女侍童心里默默想着:“哼,不就是要蹭吃蹭喝嘛,干嘛说的这么好听。”
男侍童引领二人去往华亭,四人沿着长廊走入后院。
广玄子远远望见华亭之下的公子,忽道:“我二人便在此等候罢,不要打扰了公子的雅兴。”
男侍童朝女侍童使使眼色,女侍童轻轻哼了一声,十分不乐意地为二人端来了两碗茶水。
这时,忽然发现男侍童正在吃着一串冰糖葫芦。男侍童见女侍童端着茶水过来,道:“薇薇,道长给我们带来了好吃的呢。”
女侍童闻到冰糖香气,不禁微笑,接过另一串冰糖葫芦吃了起来。
男侍童边吃边道:“唔唔...真好吃...谢谢道长和大师了。”
广玄子与兰因齐道:“不客气,不客气。”
过得两柱香时候,琴音终了,华亭下的公子也缓缓立起身来。
男侍童道:“我带二位去见公子罢。”
只见四人远远走来,公子行礼道:“原来是道长和大师来了。”
广玄子与兰因相继回了一礼,道:“公子安好。”
公子道:“请坐。”
两名侍童站在亭外,并不走近。
“咳咳,”兰因大师有意无意看了广玄子一眼。广玄子一笑,道:“公子,我二人想请公子帮点小忙。”
公子温言道:“但说无妨,在下必当尽力而为。”
广玄子长叹一声,道:“唉,本来不想请公子帮忙的,但是红云观那群道士不依不饶,我们也是没有法子。”
公子问道:“怎么一回事?”
兰因大师合十道:“半月前,贫僧与道长路过城外的红云山,在山脚下的村庄里授学传道,谁知被红云观的人找上门来,说我们妖言惑众,还要将我二人押送至淮阳城,由四大望族发落。”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动身跑路,被他们一路追到此地。”
公子沉吟片刻,道:“二位在红云观的眼底授道,红云观出手干预倒不稀奇;不过二位对于佛道的见解十分独到,在下亦是佩服,绝非红云观所言。”
广玄子叹道:“公子高见,然而那些村民却受红云观蛊惑,也认为我二人是诡词欺世。”
公子眉头微皱,道:“无妨,红云观的人来了,在下会与他们理论,会还二位清白。”
二人均道:“多谢公子。”
兰因大师忽而又从袖口里取出一物,通体雪白,尾巴是一团紫色,似乎是一只小兽。“公子,此乃贫僧在贵府门外捡到的,是不是府上的事物?”
公子细看几眼,只见这只小兽颓软无力,趴在兰因大师手里,一动不动,他摇了摇头,忽然发现了什么,伸手轻轻拨开小兽的皮毛,只见背脊的皮肉上有两个细小的伤口。
“雨薇。”
女侍童听得公子叫她,赶紧走了上来,道:“公子。”
公子从兰因大师手里接过小***到了女侍童的手里,道:“它是被赤链蛇所伤,你拿下去医治罢。”
女侍童迟疑着接过小兽,只觉小兽毛发贴在掌心,十分柔软舒适,她道:“是。”说罢,捧着小兽下去了。
这时,府外又传来敲门声,此次声音十分急促。广玄子道:“哎呀,只怕是红云观的道士来了。”
公子淡道:“无妨,请二位暂且回避。雨吟,开门迎客。”
雨吟前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乃是五名道士,为首一人是个老者,其余四人乃是壮士的中年。老道士横眉斥道:“我要见你们公子。”
雨吟说道:“我们公子在等你们几个呢。”说着领众人前去面见公子,众人来势汹汹走近华亭,公子独自坐在亭里等候。
老道士指着公子道:“公子,据说您这里藏着一名妖僧和一名邪道。”
公子朗声道:“绝无此事。”
老道士斥道:“独孤情,老道呼你一句公子已十分客气,你却唬弄我等,真当老道是三岁小儿吗?”
公子温言说道:“道长此言差矣,此处确实没有道长口里的妖僧邪道。”
老道士冷笑数声,道:“有人看到了,你莫要狡辩。”
公子“哦”了一声,却道:“适才却是有二人前来拜访在下,并非道长口中所说的妖僧与邪道,而是高僧与尊道。”
“笑话。”
众人横眉怒目,老道士道:“你到底交不交人?”
公子此时站起身来,道:“枉道长修道多年,性情却是如此暴戾。贵道以德服人,以理服人,以法服人,道长却想以威服人,在下不才,却不惧强威。”
老道士怒道:“那你就是私藏妖邪,同罪!”捋袖扬眉,便欲一逞强威。忽而迟疑,自知失礼在先,只好重重哼了一声,道:“咱们走着瞧。”说着领众人离开。
众道士离开之后,独孤情前去厅堂,广玄子与兰因二人正在厅堂等候。
独孤情叹道:“红云观的道长真是蛮不讲理。”
广玄子相继叹息,道:“讲理的话,贫道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呀。”
独孤情道:“请二位在敝处住上几日,在下也想与二位请教佛道高见。”
广玄子与兰因大师均是明白,独孤情此举乃是为了让他二人躲避风头,当下齐齐答应下来。
独孤情命雨吟为二人安置好住处,随后前去药房探视雨薇。
雨薇取了药材研磨,涂在小兽伤口处,随后又将两位药材掐成草末,喂小兽服下。忙活完,她才吁了一口气,看向独孤情,问道:“公子,这不是松鼠,又不是老鼠的,到底是什么物种啊?”
独孤情端详片刻,摇头道:“我也不知。”
雨薇嗔道:“那我去翻翻书,也许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