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民警的描述,看了看手中的病危通知书,再看看急救室的门,子昂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是谁?”子昂转过头,看着身旁椅子上坐着的三个人。
“我们是你父亲的同事。”其中微胖的那人说道“我叫王焕”他指了指坐在最左边的那人“这是苏翼,另一个是齐叹。”
子昂看着三人,这三人都二十岁左右,比他大不了几岁,怎么会和老爹是同事?
话说起来,老爹是什么公司来着?地质勘探?从这三人身上一点看不出是地质勘探成员的感觉。
“我们和警察叔叔知道的情况差不多,有个人报了警,警察去到那把你父亲送来了医院。”王焕说道。
“我们来到的时候你父亲刚送进去,看起来……”王焕想到那只被烫熟的手“像是仇家。你……”
“不可能!”子昂十分肯定,一个早出晚归,按时上下班偶尔出差的男人怎么会有仇家?
“你别激动,我们这也是猜猜,希望你父亲能挺过来。”王焕坐回了座位,看着急救室的大门说道。
…………
白色的急救室大门被推开。
大夫出来看了一圈,对着子昂说“你是家属吧?”子昂点点头。
“对不起……”大夫神情很低落,他没能将手中的病人拉出鬼门关“你进去看看吧,再……”
话未说完,子昂拉住了他的衣服“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几天前还神采奕奕拉着箱子出门的老爹就这样被“对不起”了?
“诶诶诶。”王焕赶忙起身拉住“你赶紧进去看看吧。”
子昂松开大夫的衣领,推开门进了急救室。
方学峰身上盖着一件白色的布,挡住了他身上的伤,如果没有脸上和头上的伤口,仿佛就是某一个午后,刚刚睡醒的老爹。
“爸?爸?”子昂轻轻地叫着,就像无数个日子里他上学前叫醒他一样。
“考完啦?考得怎样?”学峰睁开了眼睛,眼神透露着平静,还有无尽的不舍和溺爱。
“考的很好,很好,老爹你帮我看看志愿,到时候填哪里?”子昂说着说着,声音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傻,自己搞定。”学峰看着这个刚刚成年的小青年,觉得内心堵得慌“老子把你拉扯这么大了,以后的路自己走啊。”
学峰伸出自己的左手,抬不起来。子昂抱着他的手,贴在脸上。
“老子就是牛批,把你养得这么好,有脸下去看她了……”学峰望着子昂的脸,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还有她的。
“爸,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学峰的眼睛突然跳了跳,说“儿子啊……”顿了顿“过几天,应该就有人来找你了”
“谁?”子昂突然紧张了起来,哪些人?要不要告诉警察?
“不是害你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上我,你跟他们说,就说&……”学峰想了想“炙手天蝎,一个二十多岁三十岁的男的,戴着一副皮手套……没了”
“好好,我出去跟警察说,照这个找,到时候老爹你指认……”
“我就说你傻,儿子啊,老子……”学峰突然就哭了“老爸还想看你读大学,看你泡妞,看你恋爱,看你结婚生子,看你……”
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一辈子的期望,就是看着他的孩子长大。
“别啊老爸,你在说什么,你会好的,这么点伤你怎么可能挂!”子昂扯了扯床单,漏出那只被烫熟的手。惊了一惊。
“我就想看你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地……”声音渐弱。
“爸,你的手,爸?爸!”子昂轻放下手,出去急救室,找到医生。
“医生医生,我爸……”医生看着他,往急救室赶了过去。
一个平凡的男人,就这么走了,留给世界的最后一个瞬间,是他被抬出急救室,头上盖着白布,那只伤透的手,从旁边漏了出来。
我就想看你好好地……
…………………………
子昂选择了火化,因为他曾经和他爸聊过,两个人要是挂了之后选择什么方式离开,老爹认真的想了想,说“随风吧”
“啊?”子昂倒是有点惊讶,他觉得大部分人应该都想入土为安。“想跟着风到处去看看?”
“你老爸我啊,天南地北哪里没去过?”学峰笑着说“但是,如果化成风了”他看了一眼子昂“老子就能随时看你装逼了。”
“哈哈,别说这个了,怎么,少年不如意想轻生啊?”学峰揉了一下子昂的头“一天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的来了。
子昂把在家收拾老爹遗物的时候,在床底下搬出了一个大木箱。
里面是各种明信片,代表着他去过多少个地方,每个明信片的收信人,都是子昂的母亲。
还有各种照片,从子昂是个光屁股的小屁孩的时候,到升中考,中考,还有高三的时候和老爹的合照。
每年老爹都要找他和一张照,都是在家门口,照片最后放哪去了子昂不知道也没问,原来都在这里。
每一张照片后面都有标记日期和子昂的岁数,还有几十封信,都是封好的,看包装和收信人,应该是老爹寄给母亲的情书。
子昂想了想,把信取出来,未拆封的烧了
“这是属于他两的秘密,其他人不能看。”子昂这么想着。
端着骨灰盒,站在苍觉市唯一一条跨海大桥上,子昂轻轻地倒了出去。
“老爹,你还陪着我。”子昂轻轻的说道,身后的黄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我。”
本来看起来挺小的家,因为少了一个人,显得空旷了许多,子昂和黄嘉一起回到家,都不言语,十分安静。
叮咚~
不知道上一个客人是谁,这时,家里却来了客人。
子昂想起老爹跟她说的话“会有人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