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枫一溜烟出城,顺着熟悉的路线回到了草庙。
一如往常,先是小心地检查了一遍,这才回到庙内。拿起腥枫比划了一阵,这段时间他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瞎比划,瞎琢磨一番,竟是真的让他折腾出了一套稍稍像样点的两下子。练了几遍,自己感觉很是满意,带着一身汗回到了石像后头,躺在自己精心营造的小草窝里,拿出了那个香喷喷的大馒头,咽了咽口水,可是却又突然响起了什么,先缓缓把馒头装入怀中,躺在那里想着:“看来明天应该去找那些小乞丐们谈一谈了。”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想着想着,累了一天的他竟然轻轻的睡着了……
咔————轰轰轰——
漆黑的天幕划过一道巨大无比的闪电,随之而来的轰轰雷声震撼着大地苍穹和那些渺小的生命。上天静待着众生的颤抖,俯视着它们在早已注定的命运中反复挣扎。
哗哗——————雷声加倾盆暴雨,仿佛是亿万年来苍天对曾经的众生和即将逝去的蝼蚁们的一首祭奠之情。
“快,前面有个草庙。先进去躲躲。”暴雨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
踏踏踏——哗——滴滴滴——
一阵混乱不堪的脚步声参杂着雨水从身上落下的声音。一行三人踉踉跄跄闯进了古云枫的乐园。
剧烈的喘息和心跳声。
古云枫莫名的心中一悸,从睡觉中惊醒,这次他本来睡得就不熟,再加上忘了吃饭也快要被饿醒了。而这不速之客的闯入让他近日培养出的本能将其唤醒。
古云枫屏息轻移,从石像后看向厅中……
一男两女,两大一小,看上去应该是一家的,男俊女靓。那成年男子此时正一脸苍白地靠在一棵柱子上,右手握剑,左手掩腹,可是那鲜血还是从指缝中溢出,浸湿了大片的衣服。不一会儿,地上已经流下了一大滩血。这男子性子也够坚毅,强行微睁着眼睛,颤抖着说:“我快……不……行了,你们赶快走!我……尽量拖住他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千万别想着给我报仇……好好……活着。”才说了这么两句话,就眼见着那英伟的脸庞气色更加苍白了。
“飞哥~你一定要挺住啊……我不要你死~”那妇人一身红衣,身段凹凸起伏,丰腴多韵,如同熟透了的水蜜桃,梨花带雨的悲戚样子更是倾国倾城。此时的她一脸悲凄浑身颤抖地跪在男子面前。
“爹!你不要死啊!轩儿不要你走!啊——呜呜呜——”一旁如瓷娃娃般的女童也扑在那男子身上悲泣起来。
二女的声音如杜鹃啼血,其中那清晰的撕心裂肺的感觉闻之心碎。
“轩儿……对不起,爹无能……不过,在最后……我必须保护你们……快走!”
古云枫在一旁看得痴了,神智渐渐模糊。这种似曾熟悉的场景……他好像看见了爸爸,妈妈和雪儿在哭泣……
“爸爸,妈妈,雪儿。”轻轻呢喃着,泪水不住的下流。单手向前探,想要走上前去。
“你们谁也走不了。”一声淡淡的冷漠声音从庙外穿来,不过还带着一丝得意。
那重伤的男子脸色一红,竟奇迹般站了起来:“快——走——”濒临崩溃的声音。
最后的声音留下,向外冲出。
少妇咬破嘴唇,抓着女儿的肩膀吼道:“快跑!”拔剑冲了出去。
那女童仍然在原地嘶哑地尖声哭叫……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古云枫被外面的喊杀声惊醒,看到在门前哭喊的女童,神色一黯,毫不犹豫的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小手。
女童顿时哭声吓得一尖,极度恐惧地快速看过来,却发现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童。泪眼朦胧地她视线一片模糊,只看了个轮廓。
由不得她发呆,古云枫左右看了看,又偷偷向外望了望。这下就算将整个草庙都烂熟于心的他不禁也着急起来,想要出去的话,所有的路线都会经过外面的区域,一定会被发现的……不过他转眼心中一动,默默点了下头,从怀中拿出腥枫,强拉着女童向石像后跑去……
林轩儿此时悲痛和恐惧都到达了极点,从未有过的无助和痛苦覆盖了她整个内心。古云枫强拉着她走,她下意识的就开始哭喊得更厉害了,双脚前蹬身体微曲,右手抓住被古云枫拉着的左手死命地向回抽。通红的水晶般的眼睛泪水“四射”,比洋娃娃更精致可爱的面孔惹人怜惜。可是无奈力气太小,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抵抗。情急之下“啊呜”一口,竟是像小狗一样的死死咬住了古云枫的右臂……
“嘶——”右臂一阵剧痛,古云枫连忙看去,发现自己竟是被人咬住了右臂。用力甩着胳膊想要摆脱,可是林轩儿这家伙竟是死死的不放,更是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来。感觉自己右臂那块肉就要被咬掉了,古云枫就想一拳打倒这个一定是属狗的女童。左拳握紧,可是当他看到林轩儿那极度悲愤下痛苦疯狂的小脸,尤其是那双充满着仇恨和无助的眼睛后,心中一软,放下了左拳,反倒是拉得更紧了。
古云枫拿起腥枫熟练地在石像后面的墙上切出一块块砖石,很快便掏出个洞来。拖着那女童便跑了出去……
林轩儿双颚用尽全力地撕咬着古云枫的手臂,她感觉到潺潺的腥甜流入口中,却也不曾松口,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愤恨不甘,畏惧心痛都发泄到这条胳膊上。这条胳膊也如她所愿,借给她……
不过,出气是出气了,发泄也是发泄了。弱小的她还是被古云枫强拖着从那个不知道怎么出来的洞中掳了出去。
古云枫拖着林轩儿走了几步发现实在是太太太费劲了,干脆弯腰一搂她的双腿,死死抱着不让其乱扑腾,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抱着林轩儿飞奔起来。左右看了看,略一思考,古云枫飞速向黑石城奔去……
一路狂奔到黑石城墙脚下,晓是以古云枫丹药强化过的身体也是感到吃不消。
一屁股做到水滩中,胸口剧烈起伏着,全身的汗水蒸腾着,却也被这狂野的大暴雨缓缓浇灭。林轩儿还是死死的咬着古云枫,不过这么长时间,她的牙也酸了,嘴也麻了。古云枫这么一倒地,她也摔了个大马趴,不过好在有古云枫这个人肉垫子。暴风雨早已将两人浇成了落汤鸡,杂乱的头发沾在脸上看不清容颜,狼狈到了极点。尤其是林轩儿,本来身体就不健壮,柔弱得和林黛玉似的,这么一折腾,后面果断要出毛病啊。
寒冷和虚弱侵蚀着林轩儿濒临崩溃的意志,加上现在嘴也疼牙也疼,这个坏蛋也欺负她,心中痛苦不由伤心欲绝的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啊呜——”
死死咬着古云枫的好牙口也松了开来。
终于解脱了右臂,古云枫直感到右臂传来一阵麻软,一眼看去:血肉模糊,边缘还有清晰的牙印,血流不止。一大块肉块凸起,就要从手臂上掉下。
古云枫轻咬嘴唇,起身拿出腥枫手起刀落直接将其削下。用手捂着伤口,向上望了望黑石城高大的城墙,低头看向跪坐在泥泞里的林轩儿。雨水不停冲刷的身体被衣服紧贴着,头发湿成一绺绺,遮挡住了古云枫清秀逼人的小脸。那林轩儿不停哭喊着,嚎叫着,暴雨中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痛苦,眼睛直勾勾盯着古云枫的眼睛
传达着她的痛不欲生。
“你的痛,我都懂……”古云枫看着林轩儿的眼睛温柔如暖阳。
“你不是一个人。哥哥,会保护你的……哥哥,会替你报仇的……”古云枫看着林轩儿如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假如活下来的是雪儿,而不是我……那她会有人照顾吗?会有一个哥哥保护她,为他出气吗?
深吸了一口气,古云枫的右手轻轻放在林轩儿的头上,如同在轻触一件宝物。
林轩儿感受到了什么,没有了悲泣声,傻傻的抬头看着古云枫,小嘴微张。
巨大的黑色城墙,灰暗的雨中地狱,两个年幼的身影。他承诺给她失去的最珍贵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