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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远行

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

平沙日未没,黯黯见临洮。

昔日长城站,咸言意气高。

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

千百年间,关外路,无数人走过的一条路,漫杂血雨腥风,即便至今行在这条路上似乎犹闻金戈铁马,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太原便在这条路上。

自然也无法避免常年征战。

李寻沿路看到不少饥民相扶而行,哀恸之声遍野。

他自幼长大在金陵,学艺在京畿,两地都繁华昌盛,民生安定,这样的景象还是第一次见到。

也许这就是战争,无数人的流血牺牲才能换得暂时安定。

父亲的牺牲呢?是,也是战争,如果没有赵匡胤的南下,自己应当还是可以和父亲,妹妹在一起,又怎么会分开?

一切的祸端都是战争引起的,宋朝,正是战争的发起者!

转眼间李寻已进入太原城,与金陵相比,太原城简直天生为战争而生,高墙壁垒,库存充实,据黄汾二河之险,得太行一山之卫

,李寻也不禁赞叹。

他来到了玲珑阁主告诉他的地址。

“杨府”二字赫然映入眼帘。

时宋几度欲灭北汉,无奈北汉既据山河之险,又兼辽国相助,更重要的是,杨业。

杨业,并州太原人,父后汉麟州刺史杨信。自幼倜傥有侠气,善骑射,有智谋,以骁勇著,尝谓其徒,“我他日为将用兵,亦犹用鹰犬逐稚兔耳。”与宋数十战,均击退宋军攻势,屡立战功,迁为建雄军节度使,时人称其“杨无敌”。

玲珑阁主所说的故旧便是杨业了。

杨业素有侠名,是以玲珑阁主早年游经塞外,二人一见如故,交谈甚欢,得成至交。

李寻见到此人时便立即感受到浓烈的杀伐之气。与父亲,师傅,玲珑阁主不一样,虽然几人都常处上位,言行举止中都自带威严,但是杨业不一样,十年战乱早已将他打磨为钢筋铁骨,常年浴血也让他身上的杀气难以退散。

这就是战争对人的洗礼?

“你便是李寻侄儿吧,我和齐远图齐兄平辈论交,换你一声侄儿且莫见外。”杨业一身甲胄,剑眉虎目,爽朗一笑:“你的事情我已经听齐兄说了。你放心,北汉虽小,容一人之地还是有的。到了这里,就不用担心了。”

“有劳杨将军了。”

“不用客气,若是不介意,从今往后唤我杨叔叔就好了。我也就随齐兄唤你寻儿吧。”杨业顿了一下,“寻儿,你可知齐兄为何送你来我这里?”

“阁主为救寻三尺微命,不惜犯险,个中之意,寻儿自存感激。”

“不错,但是你只知其一,以齐兄的能力,天下之大,要想帮一个人摆脱宋廷的追捕并非难事,而齐兄把你送到我这里的意思,是要你从军。”

“听闻你与宋廷血海深沉,而我北汉恰恰是目前唯一有实力能与宋廷抗衡的力量,你武学造诣深厚,又在玲珑阁习过兵法,北汉目前也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李寻没有想到,杨业居然一来便直接说清楚了,阁主和师父为什么却一直瞒着他?

杨业顿了一下又说道:“从军实非小事,战争之残酷过江湖岂止百倍,你此番北上想必已经见识了,齐兄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参军,既然你父亲因赵匡胤而死,你对宋廷已有积怨,靠一人之力决计不可能完成复仇大计,北汉虽小,兵马粮草却足,以寻儿你的才学,一入军中岂不是蛟龙入海,鹏鸟腾空,复仇之计指日可待。”

其实杨业也不明白,为什么齐远图会对李寻如此看重,看起来年龄也不过弱冠,除了武功一道有点资质,实在看不出来是个带兵打仗的良将。只是玲珑阁主眼识见地过人,必然也不会空口无凭,是以他才不吝溢美之词。

李寻也不明白。

他这些日子来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已经无暇去想个中缘由,但是从军确实对他来说,也许是完成父亲遗愿的唯一方式了。

他现在只想着复仇,父子之别,兄妹分离,都是因为一个人:赵匡胤!

也许只有杀了赵匡胤,他心里才会好受一些,也好面对李湘。

是不是有些人的路天生就已经铺好了?

***************

江南,金陵。

时已春分,风中已经带着暖意,鸟鸣声陆续多了起来,宣告着一个季节的结束。

陈逢春看起来很惬意的躺在湖边一棵柳树上。

其实他并不惬意。

从李景玉死后,他就隐约感觉事情有蹊跷。

他知道齐远图和李景玉早年相交笃厚,而那天明明可以带李景玉走,却没有这样做。

他还知道李景玉虽多负才名,却决计不是迂腐之辈,这样的白白送死丝毫没有价值,他不会不知道。

陈逢春仔细地梳理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他突然有一种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

不对,绝对有问题。

陈逢春列出了几个疑点。

其一,当今皇上虽然多疑,但绝不至于平白无故地下令杀死一位二品大员,况且处于极刑,尸骨无存。

其二,李景玉心机深远,为什么对这种毫无价值的赴死义无反顾,难道只是为了青史留名?笑话。

其三,齐远图的见死不救。陈逢春想如果换做自己是齐远图,一定会把李景玉打昏带走。

陈逢春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李景玉在被他带回京城时一句话没有说过,单纯是因为瞧不起他?

绝对不是。

难道李景玉并没有死?

陈逢春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日后被人提起,河洛第一剑客起不是威名荡然无存,改作河洛第一傻子算了。

那么,假如李景玉并没有死,死的会是谁?真的李景玉又会在哪里?

玲珑阁!只有玲珑阁!

陈逢春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去玲珑阁之前,先去另一个地方,便是金陵李府。

他想要证实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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