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啊,穆年下山多久了?”望川亭之上,老掌门与大长老对面而坐,各执一子,棋盘上黑子白子各占半壁江山。大长老思索片刻,落下一子后,说道:“半月有余。”老掌门点了点头,思索不语,良久方落下一子,老掌门又问道:“穆年遣人送来的那些灵宝长势如何?”大长老说道:“均已成活,那两位楚家后辈在种植灵宝上经验甚是老到,不输那些浸淫此道数十年的老家伙。”老掌门点了点头,说道:“好生招待他们,莫要怠慢了,穆年此番有心了。”大长老沉吟片刻,问道:“穆年身负十世罪,此生必然极为坎坷,他如今托庇于我剑山,这?”老掌门摆了摆手,断了大长老的话语,说道:“物极必反,他命格大凶,但并非命犯孤星,相反,剑山这些年的变化你也看在眼里,穆年是一员福将啊。”大长老细细思索片刻,确是如此,便点了点头:“掌门师兄说的是。”
演武校场中,师兄弟们一反平日里懒散模样,皆是手持木枪木剑木棍等物,一招一式练着,半月时日,虽不至于修为如何精进,却是能让他们的武艺在磨砺中不断攀升。自打龙虎山的赵方桥来此捣乱,继而小师弟下山历练后,剑山众人皆是憋了一股儿劲,希望能够在修为上更上一层楼,再不济也要让自己的武艺更加圆润饱满才可。特别是三师兄一战后修为激增更是在众人心中刻下了尺,众人皆是牟足了劲修行。
大长老一缕心神置于演武校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说道:“剑山许久不曾见到孩子们如此勤勉了,只是他们如此拼会不会太过了?”老掌门亦是分神于此,他笑了笑,轻声说道:“他们都是聪明人,纵然身世再怎么坎坷多磨,仇恨再怎么滔天,他们也能把握住分寸,大涵崛起并非一日所成,一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愿意将剑山视若自己的家这便够了,至于仇恨,心结终究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大长老不语,收回了那一缕心神,手中黑子落下:“掌门师兄你又输了。”老掌门愕然,瞪大眼睛将棋盘看了又看,竟是再无半分翻盘希望,索性将棋盘打乱,说道:“不算不算,这盘不算,我们重新来过。”大长老扶额,只是终究没有起身离去,而是收好棋子,让了老掌门四子,重开今日不知第几盘,而且不知还要再下几盘的棋局。
成功踏入四境的少年身上气机相较三境之时更加内敛,乍看之下均会以为这只是一个家中稍显殷实的读书人,万不会认为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少年是已然踏入小宗师之境的武学大家。这几日楚八皆会过来探望少年,只是少年一直未醒,故而只是小留片刻便去忙自己的事了。鸣蛇近几日皆会守在少年身旁,少年昏睡之时无意中运转的化气决在不经意间已然达到七缕,看似轻若无物实则沉重非常的气微微透体而出,在少年身边化作淡淡的雾气,鸣蛇克服了少年带给自己的危险感觉后便赖在他身边贪婪地吞噬那淡淡雾气,短短三日时光鸣蛇便长到了一丈三尺长,屋子里堆了四五张它换下的蛇蜕。蛇蜕呈极淡的血红色,均是十分沉重,负责照顾少年的一位年轻女子一拿之下竟是无法轻易拿起,要知道她可是三境三重天的修为,在她这个年纪,这个修为已是翘楚,筋肉强健,单手便能抓起三石重的物体,足足两个成年人的重量,这份气力竟是拿不起那薄薄的一层蛇蜕。姑娘本想将蛇蜕带给家老看,奈何那丈许长的怪蛇在一旁虎视眈眈,她权衡之下终究放弃了这个想法。
少年醒来之时,映入眼帘的便是鸣蛇那三角形的头颅,鸣蛇察觉到少年醒来,嘶嘶低鸣两声后又垂下头呆呆不动,少年这才发觉鸣蛇竟是将大半个身子都盘在他身上,丈许长的鸣蛇大半个身子盘在少年身上,那份重量少说也有十数石重,好在少年肉身几经天雷锤炼,又有鸿蒙在体,已是远超旁人,否则肯定得被压得重伤。将鸣蛇从身上赶下去,少年穿戴齐整,活动了一番睡得僵硬不已的四肢,推门走了出去。
少年身着青衫,并未携佩剑拔岳,一人一蛇径直朝演武校场而去。得到少年苏醒的消息,楚八放下手头一应事务直奔演武校场。
少年负手而立,静静看着楚府那些年轻的少年少女习武修行,少年眼中有流光微微流淌,丈许长的鸣蛇盘卧一旁,三角形的头颅亦是静静看向那些少年少女们。
楚八匆匆而至,见到少年后张口便问:“你伤势痊愈了?”少年答道:“都痊愈了。”楚八松了一口气,笑道:“痊愈便好,我正想见识见识你所谓四境的剑。”少年亦笑道:“也好,昏睡了这么久,不知道我的手生了没有。”少年信手一挥,登时百剑齐鸣,纷纷飞出,在少年身后构筑出一副百剑齐至的盛大景象。少年皱了皱眉,摇了摇头,说道:“用力过了,不过无妨,楚八,请吧。”
楚八面色凝重,取来了他的佩剑断虹,微微提气运气,一式楚剑初动直指少年面首。少年自身后取下木剑一柄,手腕一抖,剑锋直直点出。“裂石。”少年轻道,体内那缕鸿蒙轻轻一抖,径直分出一缕微不可察的气息顺着少年周身经脉流入那渐起的江潮。天上汇聚而来的云海与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江潮相抵,消弭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