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境放在徐俞徐先生眼里,自是另外一番景象,在他看来,这狂怒嘶吼的天劫简直是为了重铸拔岳而生的,经历天劫锤炼的拔岳,定然可以走上剑器的另一个巅峰,甚至可以与那世间盛传的十大名剑齐名。他自认没有欧冶子的超绝才能,却并不认为自己铸造的兵器会逊色于欧冶子等人铸造的名器。说到底,铸造一术终究是在不断进步的,前人的探索与积累便会化作后人的经验,更何况徐俞亦是一名惊才艳艳的铸器之人,若非如此,少年也不会放心将拔岳交付与他,委其重铸之重任。见识了天劫威力的徐俞,心思便活泛开了,许多之前无法轻易完成的铸造手段便迎刃而解,想着他便笑出了声,随后不顾众人诧异的神色,转身快步跑向炼器司,还不忘拉上正在看热闹的老七和薛云二人。
凡事必要算上一卦已是五师姐不知不觉中养成的习惯,有生死奕相辅的她,如今算一般的卦象已无需龟甲等物相助,往往心念一动便可推算出七八成。对于老掌门延寿一事,她可谓是尽心尽力,亲力亲为,此时亦是想要算上一卦卜一卜吉凶祸福。她悄然运起生死奕,眼中黑白棋子生灭,漆黑的眼眸中映出了老掌门的身影。她凝神看去,却是面色一变,只见映入她眼中的并非老掌门的身影,亦无吉凶卦象,只有一片极黑极静的虚无,一片虚无中,有一枚顶天立地的巨大眼眸竖立。在她看到那竖瞳的一瞬,竖瞳亦是看向了她。那眼中虽无恶意,其中却蕴含着极为诡异恐怖的力量,五师姐只觉时间似乎过去了许久,却又似乎只过了一瞬,无边的暗与虚无包裹着她,若非她生性淡漠,只怕此时已被逼疯。纵使如此,她仍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仿佛要融入那无边的暗一般。
恍然间,那竖瞳似乎眨了一下。曹清卿只觉眼前一亮,自己仍然站在原地,周遭人似乎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她喉间一甜,一口逆血喷出,人已是软软倒下。大师兄率先发现五师姐的异常,连忙飞身而上接住五师姐。小师弟亦是有所察觉,他靠了过来,伸手在五师姐眉间一点,扯出一缕黑气。小师弟歉然道:“是我考虑不周,幸好我察觉得早,不然你神魂定会受损。”大师兄质问道:“你做了什么?”小师弟道:“归阳反生阵在天地间排名第三,几乎与八卦阵齐名,乃是逆天之阵,而老掌门的身份亦是被天地所不容,两者相叠,若是被天道察觉,可不仅仅只是降下天劫了。为了安全起见,我只好将此处笼罩在我的阵中,方才五师姐卜算之时,神魂误入阵中,险些受伤。”大师兄问道:“什么阵如此凶险?”小师弟并未回答。
五师姐心念一转,口中道:“烛九阴,原来这就是你的本体?”小师弟点了点头,说道:“烛九阴执掌时间,天道无法抹杀烛九阴,只能令其不断轮回,于是天道在我第九世之时,与我做了一个交易,这便是为什么我会以人类之躯出现的原因。”五师姐问道:“那你这具肉身?”小师弟道:“这也是我的本体,我留下了自己的传承,待到我成长到符合条件时便可以取回它。”五师姐不语,大师兄冷不丁接道:“若是你没能成长起来拿回传承便死了呢?”小师弟看着大师兄,面上浮现出冰冷而可怖的笑意:“你不会想知道的。”
天劫声势浩大,威力却并不甚强,见惯了小师弟那动辄便化形甚至化身与真人一般无二的天劫,再来看这仅仅只是道道天雷劈落的天劫,纵然心有忧虑,却也不认为那渡劫的两人会度不过这天劫。众人围观片刻,那天劫的声势便渐渐衰弱下去,不过盏茶功夫天便放了晴。
众人翘首期待,但见饬一马当先走了出来,前有心魔劫磨砺心智,后有杀劫锤炼躯壳,此时的饬体内那因为修为猛增而遗留下来的诸多隐患已若冰雪消融般消弭无形。却见他一手提着一柄样式奇诡的剑,剑长不过尺许,通体泛青,剑刃曲折若蛇矛,隐约可见些许倒钩。另一手握着一方色泽微青的剑鞘,剑鞘上纹路盘回。
少年看了一眼饬手中提着的蛇剑,笑道:“恭喜,初次历劫便可炼制出本命之器,这等天资当真羡煞我等。”饬舞了舞手中剑,反手入鞘,拱手道:“这还要多谢你给我这般绝佳的历劫机会,且还要多谢老掌门提点,我才能如此顺利地炼制成功。”
本命之器不同于其他武器,这是唯有妖兽才有的机遇,每次历劫都有机会炼制此物,通常妖兽会用自身褪下的部分来炼制本命之器,故而本命之器种类繁多,不一而足,刀枪棍棒有之,衣衫饰物亦有之,甚至还有琴棋画笔。同样的,因为乃是以自身遗蜕炼制,故而与炼制者最是心念相通如臂使指,往往威力远胜一般兵刃,少许修炼至极致的老怪物,其本命之器甚至可以媲美江湖上盛传的十大名器,威力超绝。
也因为如此,故而这本命之器炼制之难,大多数妖兽终其一生都未必能炼制出粗胚,本命之器需要在历劫之时才能炼制,渡劫本就疲于自保,更何况还要分出心神去炼制?甚至有不少妖兽更是在历劫过程中便被天劫灭杀,来不及炼制本命之器。如饬这般一次便能炼成的,可谓是古来甚罕,便是有外人提携,这等资质也是少有。对于饬能够炼制出本命之器,众人皆甚是好奇。然这好奇皆是随着老掌门从阵中走出而随之转移,看到面前的老掌门,众人皆是一愣,老掌门如今已有一百二十多岁高龄,入阵前因为寿修透支过多,面容憔悴,形容枯槁,而此时走出的老掌门哪有半点双甲高龄的模样,一头及肩华发尽墨,容光焕发,精神矍铄,体**息内敛若无。第一眼看去仅会觉得这是一位年岁刚及知天命的中年书生,若非那几近三尺的鬓发与尺许长须实非这般年龄该有,只怕告诉他人眼前人仅五十有五也大有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