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冷风呼啸,天寒地冻。
在登上祭坛之前,高杨将周围的屋舍都确认了下,可是现在,自己可能敲过的一个,不知何时被打开!
这绝对不是外力所为……
就刚才,高杨所经过黑蟒祭坛的诡异,那么眼前的屋舍被套了一个大大感叹号。
现在天色渐渐黑了下去,高杨没有理由不去相信秦牧所言,爷爷不会害自己,那么夜晚不单单是“风大天凉”的缘故。
第四囚渊的深夜会有什么诡异事情,否则秦牧也不会一次次地提醒高杨。
“呼……”
呼啸的寒风吹起,高杨浑身疲惫不堪,雪白衣衫被巨蟒缠绕时,彻底染成了黑色,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高杨有必要在夜晚到来之前寻到休息之所,虽然面前就有,可是他不得不得犹豫。
“吱!”
“吱呀……”
突然,轻微的声响响起!
高杨望着空荡着地村庄,不能确定方位,缓步向着那间半闭半合的屋舍靠近,响声愈加的清晰,此时才能大致确定声响的出处在哪里。
“请问,有人在吗?”
高杨轻手轻脚地紧靠屋墙,推搡着闭合的屋门,趁着夜色还未降临,想要看清里面的状况,结局则是徒然。
整间屋舍向着地下拓展了一丈之高,顺着黄土台阶往下打望,屋内一片漆黑,正对面的是一扇唯一的窗口,透过缝隙渗入丝丝微光。
屋舍正中央是用黄土砌成的土柱,足足需要三个成年人环抱才可抱住,里面几乎没有任何生活品,可以说是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在黄土柱的旁边,有一处单薄的席子,上面蜷缩着一人……
女子衣衫褴褛,柔弱的身躯仿佛一碰就会受到伤害,只是遮盖住了几处关键的部位,怀中抱着一个孩子,静静的躺在那里。
高杨开门后,妇人才缓缓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角有点不自然得抽搐,只是对其微微点头示意,随后便又低首缩了回去,再也不露脸了。
“吱!”
“吱呀!”
仅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村庄内大部分屋舍都打开了,半闭半合的随风而动。
高杨位于祭坛处,也就是整座村庄的中心位置,往外前行,未知因素太大了,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现在还不是撤离的时刻,必须忍耐下来,静待时机。
“啪!啪!”
此时,正对高杨这一排的屋舍,屋舍门从里向外推搡开来,一双粗糙宽大的巨手紧紧握住了两侧。
躲!
高杨不容多虑和深思,急忙一个闪身,侧身顺着屋门钻了进去,反身紧扣住了屋门,一股浓浓的腥味迎面而来。
“冒昧打搅了!”
“天色已黑,大雪封山,找不到落脚地,请多包涵。”
在屋舍中,充斥着类似于肉质食物腐烂的酸臭味,高杨逐渐适应了黑暗,不见妇人回答,独自捂着鼻子巡视着屋内,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后,才小松一口气,小心翼翼靠墙走去。
高杨附耳听到外界嘈杂的声响,心中的疑惑大起:这些人难道都是和这妇人相同,在屋舍中休息?
有点怪异……
外面没有雪痕,现在都已经快到初春,难道“他们”整个冬天都这般?
等下,好像哪里不对……
休息……
睡觉……
冬眠?!
“不好!”
高杨思维刚刚反应过来,一股腥臭之味迎面而来,差点没有将他熏晕过去。
“嘶嘶!”
蜷缩的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杂乱无章的黑发披肩而散,拥有着和黑色巨蟒一般无二的眼眸。
高杨在眼神中看到的只有仇恨,和那痛彻心扉的莫名怒火!
妇人左右双臂耷拉着,高杨左胳膊肘狠狠撞向她的脖颈处,右手五指握拳,一拳轰向下颚。
没有一丝留情可言,对待流露杀意的敌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对敌手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秦牧的教诲正是高杨活下的资本之一,这一点高杨至死不渝!
“嗵!”
高杨转身紧挨墙壁,不给敌手可乘之机,同时防备屋舍角落的暗袭,尽量让一切尽收视野范围之中,与此同时,肘击滑过了妇人的脖颈,连骨骼都没碰到,一击落空!
右拳明明轰在妇人下颚,却如同打在棉花上,那冰冷的皮肤让高杨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嘶嘶!”
污秽的血口猛然袭来,直袭高杨脖颈动脉!
高杨左右手开弓,将其大拇指深入血口,扯住妇人的嘴角,不让其有太多的施展空间,尽量拉扯开二者的距离。
“嘶……嘶……”
此刻,在高杨耳边,悲凉的嘶鸣声响起!
左耳垂肌肤下,一条黑纹巨蟒浮出,所画之物赫然是祭坛上的巨蟒,在其上缓缓蠕动着,无碍顺着气血消失不见。
高杨龇着牙,耳朵突然的疼痛没有任何征兆,眼眸感到深深的酸涩,闭眼缓和,鼻头一丝凉意,再次睁开眼眸时……
那根本不是人口,而是吐着蟒信的深渊巨口!
那“妇人”不是人,它明明是一条蓝首黑身的巨蟒!
“嘶嘶!”
在这一瞬间,套着衣衫的妇人蟒便将高杨缠绕,二者相互势均力敌!
妇人蟒沾不上任何的便宜,蟒首被高杨所限制死,利牙上下拉扯着腥臭的唾液。
恶徒……
神谴……
丈夫……
孩子……
暴徒……
“触犯神的恶徒!”
“你们必将受到天的神谴,我的丈夫和孩子会在天上看着你们接受神惩,万恶的暴徒,终将不得好死!”
高杨竟然听懂了嘶鸣之声!
生死存亡的关头,可容不得高杨顾多,明显这条妇人蟒时要他的命!
“扑通!”
心脏澎湃跳动,带动黑色小点发出沉闷的轰鸣之声,高杨左膝半曲狠狠冲撞向妇人蟒的蟒腹。
“轰!”
高杨将蟒首下按,大口的蟒血喷吐到衣衫之上。
那是一股难以形容的血腥味,呛得高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蟒身变本加厉地将他的左膝缠绕更加紧密。
高杨手骨咯咯作响,右手一把将妇人蟒的上颚抓住,左手迅速抽离,五指弯曲,用处全力轰击在蟒身上,使其妇人蟒松缓了对下身的缠绕,左膝再次轰在蟒腹之上。
战局一再焦灼!
高杨握紧妇人蟒上颚,使出全身之力汇聚于右手,狠狠将其撞在地面上,蟒身不断地抽打着他。
“轰!”
“轰!”
高杨忍着肌肤火辣辣的疼痛,左手握拳,一拳又一拳朝着妇人蟒的鼻息处轰去,直到蟒身平复下来,方才住手。
惨胜……
高杨倒靠在墙壁之上,大口的喘息着,豆大般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衣衫,身上那股气味让呼吸都有点困难。
屋内是失去生机的妇人蟒,她的存在让那双沾满血迹的小手愈加显目。
到现在,他真的害怕了……
这是高杨第一个遇见的“人”,不……
确切的来说,眼前的生物是一条蟒蛇!
它在先前明明是妇人般的模样,不知为何变为这般,不过从现在的模样来说,高杨还是能确定它真的是一条蟒。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嘛……
高杨在六年之中本以为做好了准备,可是当他真正杀了一个“人”时,突然才发现,这一切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简单。
外界远比高杨想的要残酷和血腥,而且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短短的几个时辰中,在祭坛上,高杨先是作为弱者,在蓝首黑身巨蟒的面前没有一丝抵抗能力,完全是一头任人宰割羔羊,不过幸运的是他躲过了一劫。
接下来,高杨作为强势一方,而面前妇人蟒则没有他先前的运气,被无情的从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抹杀。
这就是弱肉强食,这才是世界的唯一嘛?
目前来看,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身为弱者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生死都在于他人之手。
弱者真是悲哀和凄惨……
高杨有点想念属于他的孤院,最起码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不需要劳累思考腐朽的世界,人难道不是开开心心的活着就行了吗?
为了当时所谓的“自由”,高杨六年所做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一遍遍的扪心自问,高杨迷茫了……
黄土柱边的席子上,一条小蟒蛇盘卧其上,高杨摸其蟒身,从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有一段时间了,在内侧还有为散去的余温。
兴许前面听到的细微摩擦,是妇人蟒的蟒皮滑动衣衫的响声。
“母亲吗?”
高杨低头喃喃道,印象中他只见过秦牧一人。
母亲仅仅是一种称谓,此时望着躺在血泊中的妇人蟒,高杨不知为何鼻头发酸,心头有点堵的慌……
愧疚之心悄然升起,高杨小手顺着蟒首滑去,将依旧睁眼的蟒目合住。
此时,高杨望着眼前之景,沉寂的心再一次不复平静!
在妇人蟒临死时,看的不是高杨这个生死仇敌,而是早已长眠的小蟒蛇,充满着和蔼和慈祥。
高杨将长袍的下端撕下,缠绕在洞穿的妇人蟒腹上,拖向席子上原本的位置,让妇人蟒靠在小蟒蛇上,为其轻轻掀过席子,盖在它们的身上。
恭恭敬敬的鞠了三次躬,作为想要杀死他的敌手固然可恨,但是这已经结束了。
这是对母爱的敬意,说句心里话,高杨有点嫉妒……
他只是单纯的羡慕小蟒蛇,羡慕它有这样一位母亲,可能在这个世界中,没有人会像亲生父母那样对自己好了吧……
不过,好像唯独在高杨身上是一个特例,虽然他没有母亲,但是有一位胜似母亲的爷爷。
一抹幽绿的冷光在眼前晃过!
高杨原本松懈的神经再一次紧绷起来,光源就在土柱之中,看似仅是支撑柱的土柱,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
由于先前的黑暗和后来的争斗,高杨只是大概了解了这里,向着土柱靠近,与自己身上不同的血腥味从中渗出,循着土柱慢慢在黑暗中摸索着。
“嗒……”
高杨小手摸到了另一种的材质物,敲了敲后确定里面是空的,应该是类似木板的遮挡门,门把手已经无限接近于地面。
寻到把手后,向后拉扯了几下,确定固定好后,高杨猛地向后拉出,顿时尘土四起!
那幽绿的冷光从中散出,一瞬间腐烂的味道席卷屋舍,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