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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百里奕

今日的皇宫十分热闹。

宴会定在傍晚时分,但是各府中的公子小姐都提前到了,有人是想见识见识皇宫什么模样,有些则是想借此机会多结交些人,有想要寻如意郎君的,也有来寻觅如花美眷的,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于是白天的时间,皇宫的御花园俨然变成了一个大型的游园会,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起说笑谈天。

楚墨宸平时出手阔绰,行事又随性,这些年在孟国官宦人家中认识了不少酒肉朋友,故而他们到了宫中之后,时不时就有这个大人的公子或者那个家族的少爷过来打招呼,言行之间还颇为亲近。其实他们主要的目的还是想一睹流云郡主的芳容,只是见过之后,一边心里酸溜溜的想着楚墨宸不过就是长得俊美了些,郡主这般惊为天人嫁给他着实可惜了,另一边又庆幸着还好嫁的不是自己,不然对着这冰霜美人,岂不天天都过的像寒冬一般?所以个个看着楚墨宸的眼神都掺杂了些许复杂的情绪。见多了这样异样的眼光,楚墨宸终于忍不住问云沁雪:

“刚刚他们的眼神是怜悯我,没错吧?”

云沁雪沉吟半晌,不确定地说:

“也许是嫉妒我们珠联璧合?”

楚墨宸一下笑出来,拥着云沁雪道:

“沁雪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他们两人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众人即便好奇也不再去靠近,都识趣地去找别人说话,躲得远远的。可是总有人看不懂局势,偏偏要来打扰。

“果然没有认错,真的是楚兄啊!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然后看见楚墨宸拥在云沁雪腰间的手,来人假装亲近地拍拍楚墨宸的肩膀。

“看来楚兄过得不错,还是一如往常的潇洒啊!”

楚墨宸看着他依旧拿腔拿调的做派,淡淡地说:

“百里兄也是,自始至终都不改谦谦君子的模样。”

百里奕仿佛没听出楚墨宸话中的讽刺之意,又对着云沁雪热络地说:

“这位想必就是流云郡主了吧,在下百里奕,我爹是兵部侍郎百里晟,曾在晋王爷麾下做过校尉,算来我还能与郡主攀上关系呢。”

云沁雪没有说话,只微微点点头。

百里奕一腔热忱被云沁雪毫不留情地泼了冷水,他干笑几声,又转头对楚墨宸说:

“楚兄好福气,娶了郡主为妻,怪不得这半年去清风楼总看不见你了。”

楚墨宸温柔地看向云沁雪。

“从前少不更事,糊涂事做了不少,现在家有贤妻,自然要收了心安心生活了。”

百里奕故作羡慕地说:

“郡主好本事啊,竟然能让我们风流潇洒的楚兄都浪子回头了。说来也是巧了,我爹也曾为我去晋王府求亲,可惜那时郡主年纪尚幼,晋王爷就此拒绝了,不然的话,郡主情归何处还不一定呢!”

楚墨宸眸光暗了一下,眼中一丝阴冷转瞬即逝,他看着百里奕笑着说:

“半年不见,百里兄仍是那么爱说笑。”

百里奕觉得自己嘴上得了便宜,正内心得意着,却听楚墨宸又说道:

“只是百里兄不知道,沁雪最讨厌的就是信口开河之人,就凭这一点,无论百里兄求亲多少次,恐怕也抱不得美人在怀。”

百里奕闻言变了脸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墨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就是说,你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百里奕只觉得一口气闷在心里。

“你!”

楚墨宸不理会他气得发红的脸,接着说:

“最后告诉你一件事,我和沁雪是一见倾心,所以你差的不止是性格,还有你这副不够俊俏的模样。等到下辈子回炉重造,或许你才能有一点点的机会。”

百里奕此时已经被气得怒火中烧,却顾忌身在宫中不能发作,他咬牙切齿地说:

“楚墨宸,你别欺人太甚!”

楚墨宸轻描淡写地说:

“我不过是告诉百里兄一个事实,却不曾想竟让百里兄难以承受了吗?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还请百里兄莫怪。”

云沁雪初见便对百里奕此人无甚好感,后来见他不仅惺惺作态,言辞间颇为不敬,还句句针对楚墨宸,便连和他面对面站着都觉得烦了。她轻轻拉了拉楚墨宸的衣袖说:

“墨宸,我们换个清静点的地方歇一歇,我被吵的有些头疼。”

楚墨宸轻声答应着,转头对百里奕说:

“我的夫人身体不适,我们就先失陪了。”

说完,两人径直越过百里奕往别处走去,百里奕阴着一张脸,对着两个人的背影恨恨地说:

“楚墨宸,你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落魄皇子,可不要得意太过了!”

文熙湖附近没什么人,两人走进湖边亭中,云沁雪问道:

“你和百里奕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楚墨宸答笑着说道:

“看出来了?”

云沁雪点点头。

“以你处事的方式,应该对任何人都能做到虚情假意,可偏偏对他显得咄咄逼人,看来他做过让你实在厌恶的事。”

楚墨宸被虚情假意四个字说得有些无奈。

“沁雪,虽然你说的不错,可为什么我却觉得并没有那么开心?”

云沁雪象征性地拍拍他的手算是安慰了,然后认真地等着他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有个聪慧的妻子最大的弊端,就是会让你隐藏的另一面无所遁形。楚墨宸放弃让云沁雪改观的想法,把与百里奕的过往大致说了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刘筌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并不像个商人?因为他本身就是书香世家出身,如果不是家里突遭巨变,也许他现在已经考过科举入朝为官了。”

刘筌本来家住襄州,家中世代都是读书人,他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只等年纪一到便可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巧的是,百里晟做兵部侍郎之前曾在襄州驻守过一年,就是那一年,刘筌的家族遭人暗算,一夜覆灭。

“刘筌有一个妹妹叫刘旻,据说容貌秀丽,很招人喜欢。百里晟在襄州驻守那年,百里奕也跟在身边,自从见了刘旻之后便神魂颠倒,一直纠缠不休。刘旻看不上他信口雌黄的德行,从来不曾正眼瞧他,时间久了,百里奕心生怨恨,竟然联合山贼将刘家一夜之间踏成了平地。”

事后百里奕怕这件事情被人知道,自告奋勇向百里晟请战去剿灭山贼,将知情人杀得一个不留,百里晟不明真相,还夸赞他为民除害做了件好事。不过百里奕没有想到的是,那伙山贼的老大因为刚刚有了孩子,怕自己造的杀孽太重报应到孩子身上,曾到光化寺找住持忏悔过此事,而刘筌的授业恩师,正是那位住持。

“那时刘筌为了寻一个安静的环境准备科举,在光化寺已经住了大半年,所以家中发生的事他一概不知,等他知道的时候,他的家早就变成一片废墟了。”

刘筌当下就要去找百里奕报仇,可是怒火攻心,昏迷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楚墨宸想到第一次见到刘筌的样子,也不禁唏嘘一番。

“我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终日无所事事,所以有两年的时间都在四处游荡。我遇见刘筌的时候,他形容枯槁,手中提着一把剑,连走路都踉踉跄跄的,却仍然坚持着一步都不肯停。可是他半分力气都没有了,拿什么去杀百里奕呢?果然,还没走进城中就又昏过去了。

后来我就把他带了回来,问他愿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帮我,我可以替他报仇,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只是科举是不能再考了,一旦上榜,身份背景就会被摊开来,到时候百里奕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斩草除根,所以我就请了人教他经商,他学得很快,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把半城的资产都收入囊中了。

再后来百里晟也被皇上召回朝中做了兵部侍郎。和百里奕同处一城,就有了很多机会见面,大概他觉得我不过一个质子应该没什么能耐,所以事事找我的茬,我本来就因为刘筌的事看不起他,所以也失了和他周旋的兴趣。其实我曾经对刘筌说过几次,就现在来说,想搞垮他轻而易举,可是刘筌经过这几年商场的磨练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少年了,他怕草率行事会影响我的计划,更何况现在为了风清雅,他也想要手刃仇人之后能全身而退。”

云沁雪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对此事发表过任何意见,等楚墨宸说完了,她才轻声说道:

“百里大人骁勇善战,是战场上的良将,且为人行事光明磊落,我曾不止一次听到父亲对他赞不绝口。想不到他一生戎马换来的名声,全都败在这样一个不肖子的手里了。”

楚墨宸看着云沁雪的眼睛,认真地对她说:

“百里奕此人心狠手毒,不计后果,晚上宴会时我可能会被人拉去喝酒,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你一定要自己小心。”

云沁雪露出一个微笑。

“放心,我会有所防备。”

楚墨宸把她抱进怀中。

“从前自己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想着,也许刚刚话不该说的那么重,倒让你也跟着陷入危险了。”

云沁雪若无其事地说:

“皇宫之中他总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觉得你一个异国皇子好欺负,却不敢觉得我晋王府出身的郡主好欺负。”

楚墨宸明显僵了一下,然后云沁雪听到他略带控诉的声音响起。

“沁雪,虽然你说的是不错,可是你能不能委婉的给我留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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