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婷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诚然，液钢战士很凶猛，这个男人也气场十足，架式十足，可不知道为了什么，她就是忍不住想笑。
“你想笑？笑什么？有什么可笑？”成吉诚收回目光，冷冷地望向她，眸光锐利，宛如锋刃。
许婷这才想起来，他是能够读心的。
他会读心术么。
不过，既然会读心，又何必多此一问？
“你像极了我曾经的一个朋友。嗯，也是一位一千年前的古人。”许婷想了想，说：“据他说，他年青时曾经很穷。所以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一些世态炎凉。于是他很怕穷，也很怕别人因为他穷而不肯去爱他。”
“嗯？！”成吉诚挑了挑眉头，是个有趣的话题。
“然后，他有了很多女人，很多钱，不过遗憾的是，我却认为他更穷了。穷得连人性和良知都没有了。穷得连人格、尊严和灵魂都失去了。”
“………”
“更要命的是，他拿着钱赎不回人类这些最基本的东西了。因为他自己也清楚赎不回来了，所以只好不断地欺骗自己，将自己比作枭雄，比作伟人，拼了命地想穿上皇帝的新衣。”
“其实，自始至终，大家心里都清楚。没有什么皇帝的新衣。骗子想骗他，他自己也需要欺骗自己而已。真相是，他是奴隶，是走狗，再去网罗更多的奴隶和走狗，或者，再消灭更多的人，把这些人都变成奴隶和走狗。”
“哦？倒是个有趣的人。可是许婷，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成吉诚眸光微闪。
“我只是觉得，你和他太像了。无论怎样声色俱荏，可是你们内心都是懦夫，是胆小鬼而已。你凶狠，只是因为你害怕。”
“害怕？我害怕？”成吉诚像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我说中了你的心事，所以你才会笑起来。你掩饰，只能说明我猜对了。如果我猜得不对，你完全可以不用理会，是不是？”许婷依旧缓缓地说道，“你和他是一样的人。所以你们害怕。因为你们在做什么事，无论怎样哄骗自己的良知，怎样麻痹自己的神经，怎样想方设法让更多更多的人来认同和接受自己，可是你们没有办法真正欺骗得了自己。”
“你们很清楚你们所做的，是不对的，是邪恶的，是不好的。可是你们却又不敢不去做。因为你们害怕，你们没有勇气。也许是害怕死，也许是害怕人嘲笑，也许是害怕失去光环，也许是害怕受穷，也许是害怕伤痛，也许是害怕痛苦，也许是害怕承担后果………”
“够了！”成吉诚面色铁青地打断她，“许婷，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他成吉诚会害怕？怎么可能？！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是天之骄子，他是水星国国众顶礼膜拜的神一样的存在，他身上流淌着地球上最杰出的精英身上最优质的血液，他有着全宇宙最优质的基因，他是谁？他是从小便靠着自己，从一万多个精英细胞克隆人中脱颖而出的最最优秀最最杰出的那一个。
他是谁？他是承担着水星国长老院众望，要将水星国引领上宇宙霸主之路的那位领袖。
他怎么会害怕？他怎么可能害怕？——这是他一直以来生存的全部意义。
他要证明他自己。他要向那些所有所有瞧不起他，辜负过他，践踏过他的所有所有人，用最荣耀的方式来证明他自己。即使用尽一切手段，牺牲一切所能牺牲的，他也在所不惜。
他要成功。要非同一般的成功。他有条件，有潜力，有人脉，有武器。所以，他为什么不？
当然，成功的道路，尤其是王者的成功之路，向来就需要有无数倒霉者的血泪和生命才能铺就。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又怪得了谁？要怪，只能够怪他们不够聪明，不够审时度势，不够心狠手辣，不够能力超群，不够智谋非凡，所以只能成为ＬＯＳＥＲ，成为连人的隐私、尊严、名誉、乃至最基本的生命都败给他的垫脚石。
“可是，你的心，真的想要这样吗？这真的是，你的心所想要的吗？得到了权势地位，你的心会真正开心幸福吗？”许婷失笑，“其实这些道理我们都明白的。这些对白总是那样似曾相识，上演了一遍又一遍。可是非常奇怪，人类似乎永远也挣不脱贪欲和罪恶的枷锁，没有办法破解这样循环往复的诅咒。”
“这不是枷锁，也不是诅咒。许婷，”成吉诚的眼眸第一次，折射出异乎寻常的冰冷。“人的本性，就是罪恶的，是自私的，是贪欲的，是可以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和利益，而做尽一切残害其它人的事件来的。”
“相反，许婷，你这样地违背人性，违背人天生的特性，莫名来布道，你的大脑，你的神经，一定是染上了未知的病毒了。你需要治病，许婷。你需要好好地看一看。”
许婷含笑看着他。她并不意外。这样的措词，这样的逻辑，果真是耳熟能详。果真是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当年，“他”的女人，也是这样就莫名地抓了狂，疯狂地喊道：“你需要去看病，你心理有问题。你是个神经病！”
许婷想，她也许真的，戳着了他们的痛处。
心理问题？神经病？这真是一个良好的借口。
杀人不用见血的借口吧。
可是，有一句话，其实，许婷一直一直都想告诉他们。
虽然隔了一千年，但现在面对着成吉诚，她想，对他讲，也是一样的。
“你错了。人性既不是善良的，更不是天生邪恶的。我们所有人，婴儿呱呱落地时，都只是一面镜子，一张白纸。别人的影子照射在我们身上，心里，我们所折射反映出来的，只是别人的形状。”
“万幸的是，我们可以选择。选择自己真正想要成为的样子。哪怕经历烈火焚身一样的痛苦。”
“如果真要谈论人性的话，我只能说，无论是什么样的婴儿，孩子，他们的本性，都是热爱世上的一切光明，温暖和美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