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在东边一片杉树林之间,道路蜿蜒而上,像是一条长龙伏在东塔山上。他们沿着这条龙道,慢慢攀爬上去。台阶上有青苔,但是被太阳暴晒后,干巴巴的粘在台阶上,脚踩上去,发出滋滋声,像是它们的哀求声,不过为时已晚,怕是承受不住攀登者的体重,化成了尘土的一部分。道路两边树木丛生,像是逛集市的人,杂乱无章地站立,有高挺的,也有弯曲的。走到半山腰时,可以看见一片竹林,这些竹子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高耸入云,依旧挺立着。当然了两边时时听看到一些花草,一些走在叶伟前面的情侣,男伴会采摘下几朵漂亮的花儿送给女伴。
叶伟和余杰就这样沿途看着风景,慢悠悠地趴上顶,在山上忘向地平线,大地像是被自己踩在了脚下,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格外的渺小,叶伟很享受这种感受。在山上,风很大,让人特别的舒服,难怪有那么多人耐着热来爬山。不过就在叶伟他们爬山的时候,太阳被银白色的云给遮住了,这雨怕是会在傍晚下吧。
来到山上,叶伟终于看清了塔,塔有七层,塔高约18米,砖结构,六面七级空心楼阁式。菱角牙子叠涩出檐,檐有生起,翼角微翘,檐下用四铺作平斗拱。平座为平砖叠涩,挑出甚浅,不施斗拱,八角倚柱,方形式柱,明间壶门,次间雕佛像,塔砖上舍钱题记颇多,为“萧台八景”之一。但是太久没有去修葺,外面的漆都有些掉,不同的间隔会露出一块白,像是垂暮的老人。
塔底部有一扇小门,叶伟本想进去看看的,但是门被锁上了,想进去也进不了。山顶上倒是格外的宽阔,空气中有风带来了海水味,还有香火味。
叶伟二人沿着山上的大道来到位于山顶中央的东塔寺内,庙内很多老者在上香,还有一些年轻人在求签。
“我们先去求根签吧。”余杰提议道。
”我不太信这个,你去吧。“叶伟让余杰先进了庙,自己又在外面逛了会,山上道路连绵,和周围几座山都连上了,他想,下回有时间可以再来这里。
叶伟在外转了会,就去了庙里,连庙名都没看就进去了。
等叶伟进去,余杰还在等,因为每日来上香求签的人有很多,等到前面的人求完,余杰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诚心实意地看着佛主叩了三叩,再拿起签筒,低着头,闭着眼睛,心里默念着:佛主保佑,让我抽到一支好签。
叶伟站在一旁,也对诸佛进行了叩拜,虽然他不是信徒,但是进了寺庙,内心还是保持着一颗虔诚的心。
余杰跪在蒲团上,一直摇着签筒,一上一下慢慢摇着,心也跟着签筒中竹签碰撞发出的轻微的响声静了下来。一根签慢慢突了出来,掉落在地,是八十五号签。
“是什么签?”站在一边的叶伟看余杰求到了一支签好奇的问道。
“是八十五号,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我也是第一次来求签。”
”我们一起去门口那里解签吧。“
”嗯。“
正殿门口坐着一位老和尚,已经步入晚年,眉毛也已经泛白了,身穿百衲衣,衣服也已经破破烂烂的,打满了补丁,衣服也有些褪色了,低垂着眼帘,即使在替别人解签,也会时不时地翻看下桌子上的经书,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他坐这是专门为人们解签的,不过等解签的人有些多,叶伟陪着余杰一起排队。
“施主,你求的是什么?”
“师傅,求姻缘。”一个长得比较清秀的女子在朋友的陪同下求自己的姻缘,她的年纪大概也就20岁,可能还不到点,不过这年纪在这个年代大部分家庭里都已经嫁出去了。“我是十五签。“
”十五签是张君瑞忆莺莺,签诗是两家门户各相当、不是姻缘莫较量、直待春风好消息、却调琴瑟向兰房。“
”师傅,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呀?“这年轻的姑娘听得估计是云里雾里,不是很明白。
老和尚微微一笑,说道,”只论门当户对,而不问感情,这种婚姻实在不该谈。还是等待那春风好消息,有适宜的对象,再来谈论婚姻吧。所以姑娘不要着急,好姻缘迟早会上门的。“
”谢谢,师傅我知道。“小姑娘在听完师傅讲完,便起身了,和几个朋友在聊老和尚刚刚说的意思。
等大师替这为姑娘解完,下一个又是求姻缘的,接下来一个个求下来,大部分都是求姻缘或是财运的。
等了许久,终于轮到了余杰。余杰坐了下来,双手合十,对老和尚微微一拜,和尚也还礼,两人显得格外客气。
“施主,你额头难以舒展,眼袋红肿,眼神有些开洞,是否是诸多孽障缠身,来求一签。”老和尚低垂的眼帘没看一个人坐在都会睁开大些,好看清他们的脸,之后又会慢慢的垂下。
“大师,的确是这样的,我最近诸事不顺,每晚都做噩梦,所以特意来庙中求佛指路。”余杰如实相告,他一眼就被老和尚看出了状况,觉得自己来对了,面前的师傅神态安然,一直看着他,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佛盯一样,感觉心轻松了些。
“你求到的是几号签?你所求的事,让你困扰的生活种种吧。”
“是的,我求到的是85号。”
”第八十五签、姜女寻夫,签诗为一春风雨正潇潇、千里行人去路遥、移寡就多君得计、如何归路转无聊。这签的典故是孟姜女的典故,这首签诗说的是是非纷纷,时之未遇,历涉艰苦,巧计虽多,终于无补。谓虽用计,终反有损,凡利所在,不可痴心强取,后必有灾。归路无聊,主行有阻滞。占得此签,只宜守旧,不可妄想,若欲强取财物,必致招祸。若问婚姻,欠理想,不吉。问远行,即将回。问疾病,祷神助,福自来。“
“师傅,我心里存有多种疑虑,您能和我单独谈谈,因为我遇见的事,不方便在这里说。”余杰用恳切的眼神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没有急着回答,盯着余杰看了会,才答应下来,“慧静,你来坐这里。”老和尚叫来不远处的一位巡殿的和尚,随后老和尚带着着余杰向外走去,叶伟也跟了上去。
“这是我的朋友。”余杰怕师傅误会他,连忙解释到。
老和尚带着他们来到了隔壁的禅房,地上整齐地摆着一排排蒲团,房间中间供着佛像,老和尚盘坐在佛像前的蒲团上,叶伟两人也盘坐在其两边。
“施主,将困扰你的事说出来吧。”待余杰和叶伟坐好后,老和尚说道。
余杰很详细地把发生在自己的事告诉了老和尚,甚至连为什么那晚喝醉酒的理由也都说了,就差没说表白过程了。
“施主,就像是那签上说的一切都应该守旧,循序而进,既然你被拒绝了,就应该坦然处之,不应自暴自弃。你喝酒大醉,皆因为你内心无法释怀,仍欲求取,所以灾祸缠身,都如签上所言。你昨晚见到的邪魔,是你内心对于亡者的恐怖,邪祟皆由心生,你只需要打开心扉,贫僧相信你一定能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的,从今天开始你不要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睡,你勇敢地面对。”老和尚看着余杰,一脸慈祥,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师傅,我也相信是因为我内心的恐怖而产生的,但是最晚见到的,让我内心都快崩溃了。”余杰面露难堪,还不是不能轻易忘记昨晚的恐怖黑影。
老和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念了一段经文,“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老和尚念这段经文的时候,余杰和叶伟都倾心听着,虽然不知其中真意,但是余杰和叶伟感觉自己心中的一些杂念不知所踪。
“你知道贫僧为何念这段文字给你吗?”
“不知道。”余杰实话实说。
“这是般若波罗蜜多心静的一段,我希望你以后能在心存恐惧时能多念念这段。心中无所顾虑,无所障碍,便无所畏惧,直面恐惧,你才能无所畏惧。”老和尚没什么解释那么多,笑了笑,只是简单说了下,但是叶伟能感觉老和尚是实实在在在教导余杰,让他自己感悟。
“大师,我还是不能明白。”
“我知道,因为你的心还被恐惧包围着。我所说的只能是在安慰你,让你的心得到慰藉。我不希望你以后都得靠别人的话语,才能宽慰自己,你要做到让自己去引导自己的心境。你看门外那地上石缝里的那些草,每天被风吹雨打,甚至让人肆意地踩踏,仍旧好好地活着,不单单是它活得顽强,而是它的内在丰富,它埋在地下的根是很深的,错综复杂,你之所以怕,之所以迷茫,因为你的内心不够的丰富,内在不够强大。你们在这里稍坐一下。”老和尚没有继续讲下去,他觉得他们目前所见所闻还是太浅,有些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体验,摔了脚后,只有自己能爬起来才算是成长。
老和尚站起身来离开了,没多事就拿着一把书回来了。
“这本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你可以每天诵读,等你理解这其中的意思,我相信很快你就能克服自己的心魔了。”老和尚将经书交给了余杰,他希望余杰能每天诵读以静心,他心中需要静下心来才能看清事物。。
老和尚又看了眼叶伟,笑着说“你没有求签吗?”
“我没有什么好求的。”叶伟觉得自己真得没有什么好求的,看天定命不是他的风格。
“嗯,我曾与一位施主相交甚好,你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不知你是否姓叶。”
“是的,那人也姓叶吗?”
“嗯,那人名叫叶定益,不知是否是你的亲人呢?”老和尚眼睛里透出一股期待。
“我没听过这名字哎,他是仙溪高塘人吗?”叶伟觉得挺巧的,可能是自己的亲戚吧。
“不是的,他的年纪和我相仿,有六十多了,来自外省。”
“不是我们那的,年纪又那么大了,而且是外省的,那我肯定是不认识的了,我爷爷也不叫这名字,他老人家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叶伟心想我总不会真我爹妈捡来的吧,以前我问他们我那来的,都说我是捡来的。
“罪过罪过,贫僧让你想起了伤心事。“老和尚双手合十,向叶伟表示歉意。
“没事。“
“要不要我替你解一签,我看你我有缘。”老和尚还是想替叶伟算上一签。
“不要了,我活地开开心心的,求签什么的真不适合我。”叶伟再次拒绝了老和尚,心想这和尚解签上瘾了呀,阿弥陀佛,我这样想太得罪佛了,罪过罪过。
“哈哈,若是以后有机会,可以随时来找贫僧,平僧法号善德。”善德和尚轻轻笑出声。
“好的,谢谢慧心师傅。”慧心师傅怎么热心,叶伟再拒绝他,觉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之后,他们就和慧心师傅告辞了,两人在庙里又转了一圈。
“不早了,一会怕是要下雨,我得赶紧回去了,如果以后你有事可以来找我。”叶伟没带伞,看着天又渐渐地暗下来了,而且今天出来很久了,该回工地了。
“嗯,好,你有空也可以来我学生逛逛,我带你参观参观。”与慧心师傅谈完,余杰心情已经好多了,眉头也舒展开了。两人又交换了具体的地址,叶伟这里不熟悉,怕回去迷了路,向余杰问了回去的路。两人下山的路是分开的,叶伟得走另一条,而余杰准备走原先的路。叶伟走的那路,下山后是公园后门,这里的山脚下有个池塘,一些妇人经常在这里洗衣,希望能沾点山上的佛气,水是山上流下的。这个山脚,也是乞丐被抓的地方,当然叶伟是不知道的了。
善德和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叶伟离开的地方,口中喃喃念到,”他和定益确实有几分相像,看来我是真得想念这位老朋友了,不知道这位老朋友当年去了那里,到现在音信全无,阿弥陀佛。”
天渐渐黑了下来,落下了几点雨水,飘落在叶伟的身上,他抱怨道,”老天爷,不要这样玩我呀,千万不要下大,我的路还好远。“但是天不由人,你越怎么说,它就越喜欢逗你玩,不一会雨就下大了,叶伟用手遮着奔跑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