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哪儿?”
墨然闻着烤肉的香味,醒了过来。伸着拦腰,发现御坤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下意识的低下头,自己依旧穿戴整齐,只是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你看着我干嘛。”
脸上有些莫名的躁动,添了几分红晕。
“你觉得现在怎么样?”御坤问道。
“等等,我运功看看。”墨然端正的做好,摆出运功的姿势,随即发出了一声尖叫,平时话语里连情绪都没有的她此刻像是受到什么刺激。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
御坤皱眉,一边烤兔肉一面漫不经心的说道,
“什么也没做啊,只是帮你运功疗伤了而已。”
“那我的经脉里面的重创呢?为什么全好了?”语气有些难以置信。
“我发觉自己的内力和精神力似乎有很强的治愈能力。对你的内力没有排斥,反而帮你修复了创口。”
“治愈能力?这伤,掌门都没能把我治好。”情绪变得愈发高涨。
“恩,我也说不清。”代言人的秘密还是需要继续保守,他只能随意找话搪塞。
墨然突然间跪了下来,脸上流淌出两道清流,顺着脸颊滴落在身前,染湿了地面。
御坤见状有些焦急了,以为自己是不是冒犯了她什么,赶忙问道,
“怎么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你别哭啊。”说着递上了一张手绢,那是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来,洗干净了准备之后给墨然用来洗脸用的。
墨然将手绢接过,紧紧的握在手中,带着哭腔说道,
“我出身是有着一个与身俱来的天赋,那就是隐匿,可以说是隐门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所以从小就被训练成一个杀手,接受各种暗杀任务。
在我十岁出师之后,就被掌门派去杀人。战斗经验虽然在不断的累积,但是身体也在不断的留下伤口。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杀人机器,是满足他们贪婪欲望和肮脏目的的机器。
直到有一次,目标任务的功力超出了我太多,他将我的经脉尽废,打的半死给丢回了隐门,宣布示威。
掌门把我从鬼门关救了回来,本来以为他会有一点人性,考虑到稍微一些些亲情,让我远离这一切,但是他强力接起我的经脉之后,依旧把我推向了那深渊。
每当我运功时,虽然内力不会有阻碍,但是会有钻心的疼痛感。我觉得那疼痛感…那疼痛感是上天的责罚…是我杀了无数人之后对我的责罚…
我应该如此…我应该受到惩罚…
可是,可是我现在又感觉解放和轻松了…痛苦消失了,那我就失去了我应该承担的责任了…
我感觉自己又成了一个罪人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该谢谢你,还是恨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看向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不断的有鲜血涌出来一般,曾经杀过的人悲惨的死态,全部萦绕在脑海里,她在黑暗中尖叫,无助,痛苦。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了。
“墨然,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好吗?”御坤抱住失控的墨然,将她颤抖着不断冒冷汗的双手紧紧的握在手里。
“你所做的一切,并非是你的意愿,你只是被利用了而已。但你绝对不是个机器,你会痛苦,你会自责,你会哭泣,你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逝去的人会痛恨的是利用你的人,而不是你。”
“我好害怕,我好害怕…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自私,我害怕孤单的一个人…”
墨然的眼前浮现出一道身影,她温柔而又美丽,带着她去山中采摘甜甜的果子,带着她去溪水里打水仗,用有趣的方法教她练功…
她那么的善良,即使再喜欢不肯采摘花朵,害怕杀害这弱小的生命。她救助受伤的动物,哪怕动物因为恐惧而抓伤了她。
她说:“然儿,你长大了一定是个善良的姑娘,因为你啊有颗善良的心啊。”
“娘,娘,爹爹说人善被人欺,但是然儿不想被欺负嘛!”
“傻孩子,仁人之心才是世上最强大的东西啊,怎么会被人欺负呢?”
“娘,仁人之心是什么啊?”
“呵呵呵,你啊,长大了就懂了~”
然而她的手墨然却抓不住,触摸不到,只是越离越远。
“看着我,墨然,看着我。
你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你以后也不会是孤身一人。
今后,只要我在你身边,我就绝对不会再让你的手上沾染一滴血,绝对不会再让你伤害任何一个生命,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恨也好,罪也罢。
你要知道,你有一颗善良的心,你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不要把一切都归结在自己身上了,好吗?”
墨然的情绪渐渐安抚下来,疲倦感席卷而来,像个孩子似的在御坤的怀里睡着了,口中一直念叨着娘,脸上的笑容很幸福。
安顿好墨然,御坤坐下来静静的思考方才墨然讲的那些话。
御坤跟墨然只是短暂的相处了几天,心中的好奇他对墨然只字未提,对她的了解也就全在她说的那几句简短的话里了。
可是,来到山脉的丛林中之后,她又展示出了新的一面。
几乎每一次的侦查都是她要求去做,作为最具危险,最有可能被敌人发现的任务,她体现出了近乎固执的倔强,御坤的命令都不听,每次只好她一个人前去探查,而御坤在身后不远处跟踪,展开保护。
因为干粮不够杀害了野兔、野鸡。她会为自顾自的为它们上香,剩下的骨头残骸她会用小土包埋好,并立上一片木牌,刻上字。
早晨她会在天还微亮的时候起来,静悄悄的离开营地,到所有人都醒来时,已经有大片新鲜的水果摆在面前,而她也只是一字不提的看着我们惊讶的脸。
谁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可爱、单纯、善良的女孩儿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提到杀人、任务她那一种变态的专注和固执,不像是她自己所想要的,更像是在无情的环境下做出的机械被动的回应。
与其说她是一个没有个性,没有存在感的人,不如说她是一个痛苦的隐藏真正自己的人。这样痛苦的人,我怎么能不去守护她呢?御坤这么想着,将墨然抱回她之前休息的简陋‘床铺’。
“今晚的兔肉看来只能我自己吃了…”他苦笑着,将自己带的作料洒在兔子上,拿下来大口的吃着。
不知是可怜还是喜爱,墨然的身影已经悄然进入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翌日。
“恩!睡得真饱啊~虽然是个山洞,但没想到还挺暖和~”
用厚重的翅膀裹住御坤的白白(白隼)满脸的无奈,稍稍用力,将御坤拍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
“白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白白不屑的将头撇向一边,虽然没有人类丰富的表情,但是谁都能看出那是一个嫌弃的样子。
“不跟你计较了!哼!”
转而看向另一边翅膀下的墨然,居然不见了人影。
“白白,她去哪儿了?”
白白往前伸了伸脖子,像只滑稽的鸵鸟,御坤大笑着出了山洞。
往前望去,山洞处在一处山势较高,地势较险的位置。一端是万丈悬崖,高出狂风大作,若没些定力,只怕连人都能吹走。另一端较为平缓,往下几百米可以看到一片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到了这个高度,树木变得稀少了,草原的面积变得多了起来,平地上可清晰的看见蜿蜒曲折的水系,那像是一条盘山大蛇,青碧色的身躯,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御坤朝着河边走去,趁着清早,想要洗把脸,再继续寻找墨然,因为想来这里也不会遇上什么危险,所以御坤并不焦急。
“哇,这水可真干净啊,没有想到,这破山脉还有条这么美的江。”
远眺这横跨四十来米的江面,他发觉有人飘在水上,只是这方圆几里内人类想必也只有墨然和自己了,那这溺水之人自然就是墨然了!
不由分说,御坤宽衣解带,穿着一条裤衩就朝漂浮在水上,一动不动的人游去了,潜入水中,前行的速度非常之快。
“呼——”墨然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早晨起来,她总算发觉自己浑身酸臭,回忆起昨夜御坤还将她抱在怀里,说了些感人肺腑的话来安慰她,不禁俏脸一红。
轻声离开熟睡的白白和御坤,她独自一人走出山洞,发觉不远处有条湖泊,四周检查过后,便脱光了已经弄脏的衣服,下江洗澡。
江水清凉,借此将身上的污垢洗净之后,墨然开始了每天清晨的功课:冥想。作为一个刺客,就是要能够随时随地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心跳等,冥想作为修炼的方法,再好不过。
方圆几里都不可能有人出现,她便毫无警惕的漂浮在水面上,进行冥想。冥想之余还不由得运转起内功来。内创痊愈,此刻运功再无痛感,她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和舒适,将昨夜失控的情绪全部抛至脑后。
御坤会像他说的那样吗?去包容自己的一切,帮助自己远离那痛苦的生活。墨然不敢奢望,却又控制不住向往。旅途中的处处关照,遇刺时的挺身相救,失控时的动人之言,这个男孩儿是除了娘亲之外第二个对她那么好的人。
想象之下,身体泛起一丝微红,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用力搏动的心跳,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体验,给人的感觉很享受。
“是谁?!”
作为优秀的刺客,她的感官能力是不可小觑的。在御坤离她还有三十多米时她便感受到了异样,只是观望之下并无一人。稍稍放松警惕,可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
“墨然!你没事吧!”御坤像只灵活的鱼,噗通一下从水里钻了出来,刚好在还有几米的地方探出头,只是出来的一瞬间,这只活鱼成了死鱼。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如艺术品一般的胴体,江水将其若隐若现的展示出来,更有几分诱人的味道。本来身体微微的红晕像是感受到御坤灼热的目光一样,不断加热,变得通红起来。
墨然更是一脸茫然的望着水中突然跳出的御坤,双手都忘了遮挡自己的身体。
这个御坤难道是刚从我梦境中跳出来的?
啪——
御墨二人坐在山洞的火堆旁,身边没有一个人和一只鸟,有的只是几只沉默的蛋和枯黄的枝叶。
御坤不断的抚摸着红肿的脸,脸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委屈的双眼紧盯着在火上翻转滚动的兔子肉,对于身边一席黑色紧身刺客装扮的美人儿确实看也不敢看。
“对不起。”墨然的声音中透露着丝丝悔意,脸上的红晕久久不能消散,可以看到她露出的洁白的脖子都还带着淡淡的粉色。
“啊哈哈,兔子肉好了,快趁热吃吧!”御坤依旧不看墨然的脸,强打精神的将手中烤好的兔子肉递给了墨然。
一个小时以前。御坤去寻找失踪的墨然而来到了江边,洗完脸后却发现江上有恐怖‘浮尸’。误以为是墨然溺水,想要前去相救,不料出水后看到风光无限,但是即使集中注意力也难以关注到的人,在此刻却难以挪开视线。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御坤便沉醉在其中,当然,最后美梦以一个响亮的巴掌结束了。回到江边等墨然在河对岸换好衣物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了白隼洞中。
白白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对,于是在一声颇具气势的清唳之下,飞了出去,留下两人在山洞中。
刚才是两人开口说的第一句对话。并不是说两人闹矛盾了,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
“我不要你对我负责(我会对你负责的)。”两人同时看向对方。
“那你要对我负责哦(你不要我对你负责?)。”居然又同时开口道。
“你先说吧…”御坤显得有些没有底气,在原来的世界,这样级别的美女都是高富帅的,虽说在这个世界自己增色不少,但是**丝的心态,甩也甩不掉。
“呐,你会对我负责的吧…娘说被男人看光的了身子,就必须嫁给他…”墨然已经全然保持不住自己淡然的态度,声音有些颤抖。
“恩…但是我想跟你说…那个…”
墨然用着希冀的目光看着御坤,可御坤显得有些闪躲。
“我…我喜欢你。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像是鼓足了勇气,御坤诚恳的说道。
“为…为什么这么说?”墨然有些疑惑不解,但是生平第一次被喜欢的人表白,脸上的喜色却掩藏不住。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因为你的故事而去怜悯你,也不是因为凑巧看到,,,而要对你负责的。我喜欢你,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了,你的善良,可爱,还有一些傻傻的行为,都让我越来越喜欢你。你…”
墨然将手指贴在御坤的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脸上的娇羞让看到的人心中都能感到幸福,就好似幸福都溢出来了。
“我…我知道了…”发出蚊子般细微的声音,她把头扭向一边,另一只手拿着兔子肉,不知该往何处放,肚子里又传来饥饿的信号,显得有些窘迫。
御坤轻声笑着说道,
“好啦,不说了~快吃吧,你都饿了一个晚上了!这个兔肉用的我的秘制酱料的哦!快尝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