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第二日,晨光熹微之际,行空禅师便早早起身去做早课。
稍晚,明郎和禅师便在这户人家用过早饭,之后明郎随手奉上了借宿川资。之后二人便有继续起行,去和陈汤等众人汇合。
此时的虎贲卫卫帅毕方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夙夜跋涉,距离天竺已然只剩下了不到一日的航程;中原诸事也在虞琇、李靖、卫远、孙武等众位俊杰及创始人的努力下,有条不紊的查探着;关于乌林答玉淑被害的起因、细节、始末以及东南三路被劫的1800万贯税银案,也都有了新的进展;而西夏皇帝李仁孝虽仍被囚禁深宫,却也依旧安然无恙,骁骧卫卫帅应龙已然和李仁孝取得联系,并且将李仁孝在宫中秘密的保护了起来,只等明郎归来之后,便对此事作出决断;另一边的完颜雍在调往西京(太原)留守之后,也算平安无虞。
明郎与行空禅师一出村镇,行空禅师便一脸蔼容的说道:“昨日与公子的切磋学习,还未尽兴,不如我们今日便把昨日未竟之业,做得功德圆满如何。”
依寻常法观,行空禅师提出与明郎切磋这等的言语,未免违背了出家人无有争强好胜的常心。可是此等常心只能束缚那些不得真法的空门之人,而行空禅师却早已摆脱了所谓“贪、嗔、痴”之有形戒律与佛法迷障,摒去了如此诸般修习佛法之无妄桎梏,而自然而然的进入了一种超然洒脱,忘我无求的佛法修习之境。表象下的争强好胜之言语,其实只是其心至纯,其性至真,无有妄悖,但求一心自然,本心善动,随缘无我。这也证明行空禅师已将佛法融于无形无象之境。这也正是所谓的:“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的真佛无相。
明郎见行空禅师兴致又起,便道:“大师,您先请!”其实行空禅师所提出的比试之言,正暗合明郎之意。毕竟以二人所具之绝世轻功,必能一日千里。如此疾行,也就可以尽快与陈汤众人汇合。若是他们二人也如常人一般的蹒跚挪移踟蹰而行,反而失却了真英雄的本色。只是到底是因为行空禅师看出了明郎亟盼东归,而有意顺水推舟,还是因为行空禅师自己离乡日久,而归心似箭,那便不得而知了。
行空禅师一如往昔之和颜道:“公子,我们二人一起起步如何。”
明郎随之微笑道:“如此甚好。”随即二人双双凌空向前,飞花虚度,踏叶借力。自然而然的身法之快,实在难及,所以二人很快便在空中失去了踪迹。
二人尽展平生所学,倏忽而行,雷驰电掣,一刻不歇,犹如风云激荡。终于在当天下午便赶到了丰润楼前。
这一行总共是2000多里路,二人却只用了四个多时辰便一趟而过。如此功力,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想来这当世之中,或许也就只剩下了行空禅师口中的那位高人,能有如斯这般的功力吧!
虽然天竺丰润酒楼开业只有十日而已,但是如今这酒楼的生意,已然是一派红火之象。往来东南西北各地的商旅,无不对这丰润楼趋之若鹜。那丰润楼为何会有如此火爆的景象呢?其一:丰润楼从开创之初,明郎和陈汤便商议决定,丰润楼要为天下之人,提供优质服务,不管他是何方何族,只要是良善守法之人,丰润楼必一视同仁的为其提供服务。所以在丰润楼内东西南北的各色地道菜系,应有尽有,以满足各地商人不同的饮食特色及喜好;
其二,丰润内部布置的也是极为舒适整洁,而且人员服务质量一流,自然能给人营造一种宾至如归之感;
其三:以往之酒楼客舍,黑店居多,多行不义之举,谋人钱财,害人性命。所以行路客商宁可露宿荒郊野外,也不愿去那危机重重的黑店。正因如此,所以江湖之上,便流传着一句“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的谚语,以此说明诸般行业的黑暗与可怖。而明郎与陈汤在建立丰润楼之时,便决定将丰润楼建成一所绝对安全,绝对舒适,绝对可以放心入住的最好酒楼;
其四,便是有武功精湛的护店卫士守卫酒楼及旅客安全;
其五:在丰润楼内还对住客有约定管束,只允许吃喝住宿,决不允许嫖赌淫邪,否则不论是谁,都将被立刻驱逐出去。因为明郎认为天下案件十有八九源于奸赌情杀,所以从立业之始,明郎便规避了这个罪恶之源。
有此五则,故自丰润楼创建以来,已经开设分楼一百零八家,至今也从未发生过一起财产丢失,行人被害的事件。至此,丰润楼以其名声与品质扬名江湖之上,遂被南来北往,东行西去的江湖行旅,誉为“天下第一楼。”也正因为这种对于品质与使命的坚守,所以中西南北之人,才会对能住进丰润楼而趋之若鹜。
当然丰润楼还有一个隐秘的职责,那就是透过酒楼的江湖消息海搜集信息、查人访物,因此每一家丰润楼都是情报网上的一个情报搜集、甄别、整理、传输的隐秘之极的节点。除了天道同盟内部的特定可靠人员知晓,外人便无从知道丰润楼的这一用途。
一见明郎回来了,酒楼门前的护卫赶忙进店向陈汤禀报。一听说明郎回来了,陈汤赶忙嘀咕道:“终于回来了!”随即便想要出店迎接明郎归来。一边走,陈汤心中一面暗道:“盟主既然回来了,那我们也就可以回家了。”想到这儿,陈汤的脸上立时显露出一种无比幸福的笑容,就像初夏绽放的荷花一样,灿烂、满足。
此时明郎和行空禅师进店,远远看到陈汤满脸的笑容,明郎便道:“行俭兄,碰上了什么喜事儿,快和我说说!”
陈汤一边走一边笑着道:“同喜,同喜!想到先生回来了,我们就可以一齐返回中土,岂有不乐之理?”
明郎随之点头,微笑道:“是啊,兄长所言便是我之所思。”此时陈汤已然来到了明郎面前,见到行空禅师,便问道:“这位大师是?”
明郎道:“这位是少林寺的行空大师。”
行空禅师随即道:“贫僧法号行空!”
明郎介绍道:“这位行空大师是我和先父的故友。九年前大师只身来到天竺参学佛法。就在昨日那烂陀寺之中,我与大师偶然重逢。”
随即明郎又将陈汤介绍给行空禅师道:“这位是陈汤,陈大哥!”
陈汤对行空禅师施礼道:“在下陈汤,参见行空大师。”
行空大师道:“施主不必多礼,已然听明郎公子介绍过施主,说施主器宇轩昂,为人中正儒雅,多有建树,乃是一位不可多得之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陈汤道:“承蒙先生器重抬爱,在下实在无以为报。”
明郎道:“请行俭兄,为大师准备一间上房,明日大师将和我们一起起航返回中土。”
陈汤道:“好,我立刻去办。”随即对行空禅师说道:“大师,您这边请!”
行空禅师道:“有劳施主了。”随即陈汤在前,行空、明郎好似并排在后便将要向楼上客房方向走去。
就在此时,忽然从门外以极快速度飞进一名虎贲卫士,虽然这名卫士的轻功比之明郎尚显不足,但是若论功力身法之娴熟,也可算是一流。因为这只是一名普通的虎贲卫士身法尚能如此,由此可见三大卫队的战力之强。
那名卫士进门之后,立时单膝跪地便对明郎施礼道:“启禀,盟主!我们卫帅马上就到了!”
此时陈汤赶忙转过身,一听到“卫帅”二字,便道:“难道是毕兄到了!他人在哪儿?”
那名虎贲卫士道:“正是。卫帅已经靠岸下船,正往这边赶来。卫帅让我先行一步,前来禀报。”
此刻明郎心想:“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毕兄绝不会亲自前来。”此刻明郎还在思索原由。看到卫士还在跪着,随即让卫士站起身来。
而虎贲卫帅毕方此时已然使用轻功到了酒楼,毕方一见明郎,随之施礼道:“属下有要事,需向盟主禀报。”
明郎道:“快随我来!”随即明郎向行空禅师施礼道:“晚辈有事,先走一步了!”行空禅师道:“公子有事,便请去忙,不必挂念贫僧。”
然后明郎便引毕方进入了后院书房之中。
此刻陈汤也已然觉察到了时态不妙,当他仍然克制心中疑惑,平静的对行空禅师道:“大师,请跟我来。”
行空禅师和颜道:“陈施主有事便可先忙,只要指引一下客房的方位,我便可以自行找到客房。”
陈汤却道:“请大师不必挂怀,而今我的责任便是将大师安顿好。”随后便将行空禅师领到了一间上房,跟下人交代清楚后才出了房门,径直向书房而去。
此时明郎与毕方已然到了书房,毕方便急忙想向明郎汇报诸事,明郎看他刚想要开口便道:“知节兄,一路辛苦了!你先喝点水,坐下休息一会儿!等行俭兄到了,再说吧,免得到时候还要再说一遍!”
不一会儿,陈汤便来到了书房。敲门道:“盟主,我可以进来吗?”
明郎道:“快进来吧!”陈汤随即推门而入。
陈汤进门之后,明郎便指示其不必施礼,直接坐下。然后明郎对毕方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讲吧,毕大哥!”
毕方知道明郎与乌林答玉淑之间的姐弟之情很深,于是便先说了税银被劫之事。除了说道1800万贯税银被神秘劫持,毕方还说道:“(这劫夺税银之人,还故意在案发现场留下了我们河朔镖局的羽箭,并想借此栽赃给我们河朔镖局;)而就在这1800万贯税银被劫夺的几乎同时,长江帮负责押运的10万石精盐,也遭到了数十名神秘人的劫掠。幸好因为有十名骁骧卫士护持盐船,所以神秘人并未得手。骁骧勇士本来是抓住一两个活口,但是这群劫掠贼人都好似被人提前下了剧毒,还没等招认幕后主使是谁,便都毒发身亡了……”
(这长江帮、黄河帮、沧运帮便是天道同盟下辖的漕运三大主力。)
之后毕方又说了李仁孝被囚禁之事,最后才说了乌林答玉淑已然遇害的前后。
听到乌林答玉淑被害的消息,明郎的眼眶立时便有些难以自制的湿润下来。此时明郎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极其哀伤的阴郁与十分可怕的愠怒,但他仍然却并未发一言,而是一直紧闭双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此时只见他右手所扶的桌角,已然被不知不觉的捏成了齑粉。
听闻这些,陈汤便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毕方又道:“后来经过秘密调查,雍王妃被害之事,是被奸贼完颜亮所逼,而幕后黑手便是完颜恺那厮。”
听毕方如此说,陈汤道:“原来又是完颜恺这厮!”
听到乌林答玉淑被害与完颜恺有关,明郎突然发言道:“又是此贼,我本想暂时放过此贼,等待时机成熟将其铲除,没想到此贼竟然如此变本加厉,冥顽不灵。奸贼不除,人神共愤。”
陈汤、毕方便一起问道:“盟主,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明郎随即说道:“今晚加紧准备海上所需之物,明日一早便即启程,返回中原。”
陈汤、毕方连忙齐声道:“是,盟主!”
然后明郎突然改口道:“且慢,今晚稍作准备,半个时辰后便启程,返回中原!”
随后二人说道:“是,盟主,那我们这便去准备了!”明郎默默地点点头,随后二人便一起关上门,出了书房。
临关上房门前,陈汤轻声道:“盟主,哀大伤身,你可要千万保重身体啊!”
明郎强自微笑道:“我已经经历如斯之事太多了,我没事儿,请放心!”
自从父母家人突遭不幸之后,明郎的生活便很是孤苦,后来机缘之下才有了(虞允文、虞琇、虞璐)虞家父女,乌林答玉淑、完颜雍,及诸位志同道合之友的关心,明郎在内心之中一直对这些人怀有深深的感激之情,因为这些人对明郎犹如亲人一般,所以明郎是绝对不能允许这些人受到任何伤害的,可是还是未能如愿。
这些年不论明郎身在何地,乌林答玉淑都会每日为其祈福祝愿,并且时常遣人问候明郎,送去一些亲手缝制的衣物、亲手烹制的茶点。这些都让明郎感觉到了久违的亲人温暖。
明郎历来都是一个极重情义之人,有感于乌林答玉淑对自己的一片亲情,所以每年的八月十六,乌林答玉淑生日之时,不论多忙,身在何地,明郎都会尽力前往雍王府邸,为乌林答玉淑庆祝生辰。若是因为事务繁忙,万难赶到,明郎也会说明原因,并精心准备一份极其难得的贺礼,遣亲信之人,提前送往贺寿。虽然明郎与乌林答玉淑并非亲姐弟,但是二人的至纯亲情,却早已胜似亲姐弟。
此时明郎的心里五味杂陈,有自责、有懊悔、有不舍,与义姐过往的点点滴滴都浮现在脑海中。
明郎原打算忙完眼下之事,务必在八月十五之前赶回中原,一则与诸位亲朋挚友共度中秋佳节;一则为八月十六生日的乌林答玉淑庆祝生辰。可惜造化弄人,人世间时常有残害良善无辜的奸佞邪魔之徒祸乱人间,购置人间惨案。当真是可恶至极,如此之人,就算是千刀万剐,有何能赎其罪之万一。
早在明郎回天竺之后,陈汤便已然准备了东归诸物。所以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将一切都准备就绪。
于是陈汤便来到了书房,向明郎禀报道:“启禀盟主,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启程。”
明郎一听一切就绪的消息,便立时来了精神,继而道:“好,有劳兄长了,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随即明郎拿起贴身行李,二人便一起走出了书房。
来到码头,众人都已准备就绪,整齐排列。而行空禅师、阿里巴巴也已然在外面等候。刚刚陈汤已然将这诸般事件的因果告知大家。
明郎见到行空禅师便道:“实在抱歉了大师!不能让您好好休息一晚,实在是晚辈的过错。”
行空大师却道:“无妨,反正贫僧早已归心似箭。如此这般,实在很好。”
明郎转而对阿里巴巴道:“照顾好你的母亲,这里的生意就暂时交给你了,有什么疑问可以跟酒楼里的掌柜或者伙计多交流,他们定会多帮助你的,我相信你只要用心学一定可以做好。”
阿里巴巴十分不舍的道:“那大哥您一定要保重,我一定不会让大哥失望的。”
明郎道:“好,你也要保重。”
随后明郎转过头,对雄赳气昂的众人说道:“出发!”众人随即上了船。
船队趁着落日的余晖红霞便慢慢的消失在了东方的海天相交之际。而阿里巴巴则一直目送着明郎及船队驶向远方,直到天色黯淡再也看不到船队为止。
一路东归,明郎一改往日风趣幽默的爽朗性情,变得沉默少语,所以大家都默默的很为明郎担心。
经过了将近半个月的航行跋涉,船队终于来到了马六甲海峡,在附近海岸稍适补充与修整之后,船队随即起航,继续向大中华区驶去。如此这般,又行进了将近二十五个日夜,船队一行,才终于到达了广州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