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在群山环绕的洼地之中，温驹的光辉洒遍这庞大的妖市。
高嚷的叫卖声，热闹的妖群，繁华的商铺紧挨，灵气浓郁呈白雾状，给汪洋一种初次进入神国时的熟悉感。
没有风雪的天空碧蓝，白云压的很低，抬头便可望见，弯曲若长蛇过路的街道遥远的不能看到尽头，近乎无边无际。
汪洋着实难以想象，雪峰中居然还有这样的世外桃源。
“这云好生奇怪。”
几片漂浮的云雾从汪洋手指尖划过，留下浅浅水痕，让他不由惊奇。
这凡尘的浮云未免太低了一些，简直突破天地的限制。
那种感觉就像当初腾跃而起，站立雷池之上俯瞰虚无时一样。
天在头顶，脚下无尽的虚空。
可此时脚下却是明明白白的大地，那水气更不是亲和生灵的天地能量，如何不让他诧异费解。
“快看，月小姐来啦！”
“珀英！你小子又在那骗人？信不信我揍你屁股！”
“你自己看啊，这次是真的没骗你们，快去迎接啊！”
...
若仙子下凡，独立云雾之间的雪女被闹市中一尊叫做珀英的幼小凡妖认出。
此处瞬间轰动，爆发出让汪洋都震撼的巨大欢呼，接力般此起彼伏，传到遥远的街道最深处。
高呼之下无数妖族聚拢，簇拥着从未有过如此开心表情的雪女进入妖市之中，几乎瞬间妖群便消失在了两人视线之中。
目瞪口呆，下巴直接砸到地上。
汪洋费力的指着消失在妖海中，笑起来让天地失色的女子，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真是雪女？！
“吃惊吧，小月的善良可是所有雪峰妖族都极力认可的。”
艰难的吞咽口水，汪洋表示对此深信不疑，那些无论强弱老幼的妖修脸上满是推崇，无法忘记。
“你说我如果此刻去喊一句，有人胆敢坑小月，会发生什么？”
满脸的戏虐，炎烈嘴角挂着一丝好笑，看着已经开始冒冷汗的汪洋打趣到，十分解气的大笑。
即便是开玩笑，他也极其乐意看到汪洋那抽搐的嘴角和发黑的脸色。
“炎大哥！我喊你大哥！可千万别闹！”
汪洋一把抓住作势想要迈动脚步的炎烈，心里那叫一个惊悚。
若真的被炎烈告发，数以万计的妖族肯定立刻找他拼命，即便他们的实力并不强，最厉害的不过王级初期。
可谁愿意无缘无故惹上这样的麻烦！
好战决不能滥战，证道一路虽多杀戮，但绝不能因此染上无妄的血灾。
因果之力反噬绝非可以力抗，即便是强如乾坤三鹿图最终也只能自封神海，舍弃记忆。
“先恐吓恐吓你，省的以后再犯。不过我有点纳闷，为什么你还要救下他？”
眼见效果已然达到，炎烈不再继续。看着汪洋背上呼吸匀称，昏迷不醒的猛犸疑惑问道。
明明之前还是杀到眼红的仇敌，转眼间却又悉心照料，不惜用上一段仙参，这着实不是炎烈可以理解的范畴。
“力之极尽乃当世大道，决不能因我断了传承，不然必成大过，这也算是我的仁义。”
“可你就不怕养虎为患，醒来后他再找你拼命？”
炎烈面色有些古怪，对于汪洋所坚持的东西实在难以明了。
“无妨，若真是如此那我就再打他一次，直到他服气为止！”
汪洋强大的内心一展无遗，心中无敌引动的磅礴神光腾起，骨子里一腔战血沸腾，隐隐有些期待炎烈所说结果。
不断在生死边缘游走才能磨砺出世间最强大的内心。
体会过恐惧才能明白勇气的可贵。
没有生来无敌的天才，也绝无人开始便对于死亡毫无畏惧。
那些远古的神说都是虚幻的谎言，只有成长最真实，铭记于血肉之中才能称之为实力。
昏迷中的猛犸好似听到汪洋的话语，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
已经处于恢复末期，如今只是在昏睡的他正做着一个被恶魔缠身的噩梦。
“你还...真是心大。”
炎烈无语，在他看来汪洋拥有这般实力，之前那不亚于神阶中期全力的一拳确实惊艳无比，让他叹为观止。
“那些无关紧要的暂且不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去追雪女吗？”
汪洋口中把猛犸定义为无关紧要让炎烈咂舌，还真是‘勇猛’的一塌糊涂。
“你们两个就是小月那丫头说的好朋友吧？”
一只枯手随着苍老的声音落下毫无征兆的出现，搭在汪洋肩膀上。让他瞬间感觉一道惊雷炸响识海，汗毛根根竖立。
转眼间，一尊来历不明的老妪已然站在他的一旁。
实力大进之下完全没有察觉，佝偻的身体无声无息，如鬼魂般轻飘，面对金龙王甩尾时都没有过的压迫感升起。
这是一尊比冰羽还要强的现世至强者！
拉住刚要开口的炎烈，雷光决闪烁瞬息爆退。汪洋严阵以待，一瞬不移的望着那老妪。
胸中热血沸腾，道心坚毅，战气蒸腾间欲与无上争缨！
然而他的过激反应却是惹得两人呆滞。
老妪脸上的皱纹绽放，被汪洋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的大笑，丝毫没有把他的敌意当做一回事。
而被死死抓住的炎烈更是一阵叹息，彻底对这个见谁都想一战的楞头青感到服气，那双铁手握的他生疼。
“那是小月的老祖宗，雪峰曾经的妖王，冷静点……”
“雪女当初不是逃出族群的吗？怎么会突然冒出个老祖宗？”
虽然仍旧疑惑，但汪洋还是选择了相信，有些歉意的挠头，悄声询问。
“当初就是她收留的他们父女，别问了。”
炎烈眼角望见那老妪阑珊的身影靠近，快速嘱咐一声，恭敬的弯身行后辈之礼。
老妪冲炎烈微微点头，认出这个当年来过这里的小娃娃。
眼神却不停的打量着汪洋，满是有趣的样子。
“你是夏侯德翁那老家伙的第几世子孙？”
夏侯德翁？
难道是夏侯颖的亲人，这老人居然把我当做夏侯家的弟子了？
行过后辈礼，汪洋摇头否认，将之前偶遇之事托出，并没有隐瞒。
“过目竟能学得夏侯家不传之秘？”
老妪再次大笑，显然对于汪洋所说并不相信。
（现在说实话都没人信了？！汪洋撇嘴。）
“晚辈所说句句属实，如若不信可问炎烈。”
炎烈急忙点头表示肯定。
虽并未亲眼目睹，但汪洋确实是自那以后才施展出那让他感到玄奇的步伐。
老妪眼中忽然爆发出神光，像是要把这个只有圣一的年轻人看透。
眉头拧成川字，符文闪烁间一股威压针对汪洋散发。
汪洋凝眸直接对上那道耀眼的目光，面色在那威压下丝毫不改，腰杆比直不屈。
这种程度连凡路三十都不能比及，如何能威慑到他。
不过汪洋看了一眼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炎烈与猛犸，还是为老妪惊悚的控制力感到震撼。
三人相距不到一米，猛犸更是就趴在自己背上。
这种情况下调动神威竟还可以只针对自己，控制力当得起天下无双！
好！
威压消散，老妪浑浊的双目越发透彻。
“小小年纪这番修为，竟可面对神阶威压面不改色。若不是道体根源损毁，将来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一代绝世强者！”
历来成大事者多波折。
这年轻人道体根源若有朝一日得以修复，岂不一飞冲天。
语气中透着欣慰，老妪轻拍汪洋的肩头大加赞扬。为雪女可以交下这样天资的朋友感到开心。
然话音传到汪洋耳中却有些变了味道。
“前辈谬论，难不成舍弃那道体，我一无是处？”
不卑不亢，但言语中的不满却是谁都听得出来，眼神毫不躲闪的与老妪对视。
“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锐气应内敛。心中无敌本是好事，若是过了那个度便是自负。”
“那敢问前辈度在何方？”
“庸才才问这种问题，若是心中空空如也，不若自缢来得爽快。”
“即是如此，那你这臭老婆子何来教训我知不知度？”
......
针锋相对间擦出层层火花。两人皆是倔强之人，毫不妥协让步，颇有大打出手的前兆，让一旁的炎烈格外紧张。
“混小子说话煞是气人！也不知你家大人是如何教育的？”
最终被汪洋熟练的嘴皮子打败的老妪满面红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精神抖擞，只有在场清醒的两人明白，那绝对是被汪洋给气的。
“宗祖，你们在这里干嘛呢？”
就当两人马上又要进行一轮‘大战’之时，一声莺语悠然响起，正是终于摆脱群妖的雪女盈盈而归。
笑靥如花的样子引得几人侧目。
老妪冷眼扫视汪洋，轻哼一声，像个未长大的孩子般把脸转到一旁。
“你们怎么...”
走近后发觉气氛有些诡异的雪女询问，从未见过慈眉善目的老祖宗摆出过这种臭脸。
“问他（她）！”
心中不服气的两人同时指向对方，一老一少的唇枪舌战一触即发，口水飞满天。
完全没有天才与绝世该有的威严，就像市井的凡民吵架却不动手一般，看的雪女与炎烈全都是目瞪口呆，怀疑人生。
良久。
雪女端着两杯神茶叹息的递给终于休战的两人，回忆起刚刚嗓子都哑了还坚持不懈的他们满脑袋黑线。
不过却也放下心来，看出两人并未真的生出火气，更像是在以奇怪的方式论道。
虽然确实有些让人不敢苟同。
“混小子，老祖我从璀璨时代踏入初识境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和人吵架没分出胜负的，这事没完！改天咱们再战个三天三夜！”
声音沙哑，老妪清着嗓子从原本坐着的青石凳上起身。冲着雪女两人点头示意，佝偻的身躯缓缓消失在远处的深山之中。
身后汪洋的叫喧响起。
“臭老婆子！小爷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