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梦吧……”
有如被清风腐蚀过的岩石，那场梦消散的千疮百孔，无数人的面容变得模糊。
眼前黑白终于清晰，被猛犸逼迫潰逃的情形浮现。
“我太弱了。”
望着双手还未愈合的伤痕，心底一道奇异之音催促着他变强。
“洋洋？”
黑白眼见汪洋醒后一直呆滞的自言自语，轻唤出声。
心中一阵担忧，害怕他会因此动摇道心根本，毕竟此时的他距离成熟还摇摇不可及。
“我没事。”
看出两人心中的忧虑，汪洋一展笑容。
这已是他第二次因绝境进入这片空间，如何会不苦涩。
“外面究竟发生什么？”
将之前的事情告知，汪洋心中有种落寂。虽不愿提起，但一次次的毫无还手之力还是给他造成巨大的影响。
一直以来，对于实战接触并不深的他几乎每次都在充当着温室花的角色。
如今与三尊大爷分道扬镳，更是让他到了只能逃跑的地步。
“是不是我真的就不该入修行一路？也许做一个普通人，跟着他们逍遥百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神国黄昏下，三鹿图说过的话。
黑白咬牙相望，心中有些无法言喻的思绪。
世间还有力之极尽的传承者？
而且还给汪洋带来如此巨大的困扰，道心都有溃散的迹象。
“毕竟只有二十载的沉淀，实在太年轻...”
黑目光如炬，穿透虚无，直视其内心。
璀璨的神能爆发充斥整个神玉空间，修为之深让人无法凝视，双手抓住汪洋肩头，四目相视。
“世有道，道之广，包罗万象。若是随意的一点挫折就要放弃，谈何遨游天地，独步星海？”
字字如山，锤击汪洋肉身，可怕威压竟能媲美百阶天梯。
若同魔王真言敲散眼前的迷雾，体内铁骨被挤压的隆隆作响，血海翻腾，难以自持。
“可是...”
“没有可是！修者就是一路前行的逆天之路，只要活着就要变强！”
“但...”
“迷惘，失落，这些统统都要舍去！杀伐果断，心中无敌世间便无敌，一往无前对于修者何等重要！你可知？！”
......
“我都知道，我其实…”
“踏天梯的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的面前，只问你敢不敢接下！”
道喝震响沧冥。
汪洋的白眼却翻上了天，原本被猛犸击碎的肩头阵阵剧痛，在黑的一抓之下开裂。
（我就想说一句把手放开，整这一堆大道理干嘛？我看起来居然真的那么不堪......汪洋欲哭无泪，心中委屈。）
冰雪聪颖的白皱眉。听着两人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明白了其中端倪。
白衣飘舞，秀腿高抬直接踢在那张黑沉的脸上，罡风刮过若剑气般横扫。
力量大到惊世，原本还想继续喋喋不休的黑瞬间飞入万里高空，撞上一颗看起来有些熟悉的陨石。
（加上第一次的汪洋已经完成双杀的陨石无辜：怪我咯？）
白不满的横了一眼笔直坠落的黑，急忙探出神识查探起汪洋的伤势，眉头瞬间锁住。
整个肩骨像玻璃般裂痕密布，若不是之前那人参药性猛烈，此刻这条胳膊早已废掉。
而更让她吃惊的却是汪洋体内被毁灭到一塌糊涂的本源。
“洋洋，你有没有认真的内视过自己的身体？”
恩？
汪洋疑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白要这样问。
对于自己的身体，他此时还是可以感觉到的。虽然有些伤势难以第一时间复原，却绝算不上什莫太大的问题，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
“我意思是，关于你的道体本源…...”
话风一转，白的瞳孔都跟着放大数倍。
“你不会连先天体魄是什莫都还不知道吧！？”
看着那一脸的迷茫，她彻底被汪洋的白痴打败。
“还真没人给我解释过。”
脸色有些发红，汪洋掰着手指，已经记不清第几次因无知被鄙视了。
掐腰扶额，白仰天叹息，耐心的解释起来。
比璀璨时代还要久远的岁月。
人族衰败，受尽欺压。
一群头角峥嵘，经络与众不同的可怕人族天才却在那时出现。
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何方，为何强绝如此。
出生十年踏步初识，百年征战万族，修行速度一日千里，带领人族崛起，被当世诸强称为天选之子。
而那些人所遗留的血脉便是如今被熟知的体质。
化灵为泉的月明体，随手便可触大道的道体，肉身无双的蛮体......无一不可称为当世天才。
化灵为泉，随手可触摸大道？
岂不是随时随地都能修行！
汪洋惊愕，从未听人说起过这样的古事，而且发生在璀璨时代之前同样震颤心灵。
“白，你能告诉我，你们到底存在了多久的时光吗？还有这块神玉真的只是空间器物？”
“这两个问题我都不能说，最起码现在不能告诉你。”
“那什莫时候可以？”
“当你有实力对抗‘那里’之时。”
樱花色的天穹中一道雷霆闪烁，熟悉的毁灭气息舞动。
天告又起！
“这贼老天简直就是跟我过意不去。”
叹息间汪洋有些无奈，也不知天道究竟在对自己隐瞒什么，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其实不需要着急，等你达那种高度自然便会知晓。”
默然点头，汪洋感觉一身的精神气不知为何泄了个干净。
那声雷鸣好似有种魔威，牵动着他的心向幽冥，越发迷惘不知应做些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如泡影般虚幻，脑海一片空白。
没有三鹿图他们陪在身边，枯燥竟是这般的难耐。
“我的身体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吗。”
汪洋强打精神问道。
并非真的关心，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思绪闲下来。
即便此时白一直在陪着他，他也时常暗示自己接受路上的寂寞，可那种孤独还是让他难受。。
“你就是传闻之一的道体传承者，只是本源却不知为何破碎了。”
美眸波光闪烁，白盯着汪洋仍有些苍白的面色，意外的看到一片如寒潭般的平静。
“然后呢？”
“你不惊喜？不失落？不意外？”
对于白的惊愕有些无语，汪洋苦笑摇头。
逐渐失去波动的脑海中，闪过的却是曾经作为自己生活中全部，却已经很难再见的三道身影。
“如果只是这样就不用再提了，我都知道。”
古怪的心境突然变化让汪洋愈发显得阴霾。
眼眸低垂间让人无法看透他此刻的想法。沉默的样子让白语塞，手不自然的攥起拳头，对于此刻有些陌生的汪洋无能为力。
“魔雷震动他原本便不稳的道心，让他彻底化身为迷途的羔羊，寻不到回归的方向。主人的心魔太多了。”
脚踏漆黑道莲，黑头顶的艳红大包格外醒目。
手心一团阴雾缭绕，幻化万千。让女人都要羡慕的娇好面容满是凝重，神目湛湛看透一切。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等等？”
“不，此时正好！让他直面自己的内心，寻找属于他的方向。”
深吸一口气，白轻点臻首，樱口紧闭不再争辩。修长的手指带动仙辉点动虚空，一团真阳之气环绕，与阴气交融。
巨大的阴阳道图凝聚而出，缓缓升起，遮盖整片樱红色的奇幻。
汪洋抬头，四面八方传来的呼唤声指引他望向天穹。脚下无尽花瓣凝聚仙台，若流沙般逆行天际，将其送到凡门之前。
黑白腾空，伫立其侧。
“门那侧就是你上次舍弃的答案，此时你想看吗？”
声音在耳边回响，汪洋点头。
踏遍万界最终却又舍弃一切的强者在寻找什么？
我遗忘掉的又在时间的哪个角落？
人族圣贤西出嘉峪关又是在追随着谁？
无边的疑惑环绕，汪洋失魂的脸上不再犹豫，奋力推开巨大的石门，身影消失在混沌之中。
黑白转身，推动遮天太极图开启，吞噬着凡门外的一切，连一粒灰尘都未放过，良久才终于落定。
太极图分化两气重归黑白体内。
对望一眼，追随汪洋踏入门中，身后失去支柱的樱红天地塌陷。
一界生，一界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