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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启程

人一旦懦弱到只会选择逃避,总是选择孱弱的爬行,那他就永远不会长大。

扬终于意识到了,他像父亲一样一直在逃避一些事情,这也是为何他会在潜意识中不愿回国,不愿面对家人的原因。而当他终于鼓足勇气准备成长为一个比父亲更加优秀的男人的时候,那些因为他不敢面对而尘封已久的记忆,便如湍急的河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他终于想起来了,那是在三年前。

当妈妈终于认清爸爸已经另结新欢的现实后,她怒气冲脑的瞒着所有人,带着5岁的扬和扬尚在襁褓中的妹妹,婷婷,想要飞到拉斯维加斯大肆发泄一番。

在飞机上,她看到了圣地亚哥科罗纳多岛的宣传广告,于是又任性地改道科罗纳多岛,想要放松一下心情。

晚上,她留下年幼的扬照顾妹妹,独自到夜店寻欢。

扬耐心地哄妹妹睡着后,悠闲地来到海边散步。可就是在这里,他受到了袭击,昏迷过去。

昏迷中醒来的扬,从此之后,时常会陷入恐怖的噩梦之中,无法自控。

有一天晚上,当扬又苦苦挣扎从噩梦中醒来时,他看到妈妈满身是血地抱着妹妹夺门而出,而自己的手中正拿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而刀上,手上,地板上竟然也全都是血!

最终,妈妈带着妹妹毫不犹豫地回国了,而扬在接受了许多诊断和治疗均丝毫不见效果后,被家人安排进了弗洛伦斯疗养院,他渐渐地淡忘了许多事情,独自面对那无尽的噩梦,直到遇见莉莉。

回忆越深,越是痛苦。

他不敢相信在自己深深地伤害了家人,做出如此令人深恶痛绝的事情之后,竟然可以轻易地遗忘,竟然可以毫无负疚感地生活到现在,竟然还自作可怜地以为自己只是一个被家人抛弃的可怜虫。

有泪水在眼眶打转,深深的负罪感袭来,他终于感同身受的懂得了妈妈的痛苦。

当记忆冲破封印,真相浮现,那痛苦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真实千百倍。至此,他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尽管他努力坚持,还是有两滴泪珠突破了眼眶的束缚,从他底下头去的脸庞滚落。

郑叔看到扬的伤心难过,似乎猜到扬回忆起来了什么。他明白这是一种常人所无法承受之痛,尤其是对一个孩子来说。但既然做出了决定,他就不会轻易更改。他似乎自始至终都对扬的成熟与坚强满怀信心,就像是三年前,他看到,当扬一次次的目睹了父母的激烈争吵之后,也只是独自跑开,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对着天空放声嘶吼。

他拍了拍扬的肩膀,只是给了他一点点平静的时间后,继续问道:

“大龙和叶青对家人的爱,你应该能够感受的到吧。可是,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那么混乱的时候,没有选择陪伴在家人身边,而是接受你爷爷的雇佣前来保护你吗?”

当眼泪止住,扬终于还是选择抬起头来,认真的听着。

“他们是为了赚取足够的佣金,为家人建造可以抵御洪水和飓风的地堡,让他们过上更加安全的生活。”

扬似有所悟,有些动容。

郑叔点点头,说: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明白,你也有着同样关心你爱护你的家人,他们对你的爱不输给这世上的任何人。在你不了解真相的时候你可以误会他们,甚至憎恨他们。但是,当你明白了这一切之后,你已经没有了继续逃避下去的资格和理由。否则,你也只是一个懦夫,只会让那些仍然爱着你的人伤心失望。”

扬静静地听着,郑叔今天所说的一切,都是他以前没有想到过或者是不愿想象的,他的心中五味杂陈。一丝厌恶感袭来,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自私,消费着所有人的爱,却不懂的感恩和回报。他也觉得很对不起郑叔,郑叔也是有家人的,却为了自己而不得不与家人分别,远走异国他乡,这让他感到愧疚万分。

但很快,他的心中又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涌了进来。他知道自己从未被抛弃过,他得到的爱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多的多。这就好像在无尽的噩梦之后,终于即将迎来一场让人酣畅淋漓的美梦。

而这场美梦,才刚刚开始。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知道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所有心结都已经解开。

他的眼神重又变得清澈,他直视着郑叔的眼睛说:

“郑叔,对不起。以前的我并没有我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但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逃避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谢谢你长久以来的照顾,我......”

郑叔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笑着说:

“看来我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之前,我还真担心你爸爸妈妈那两头绵羊也会生出一只小绵羊来,但你终究还是长成了一头狮子,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扬笑着点了点头,急切的问:

“妹妹她还好吗?”

郑叔点点头,说:

“你妈妈和妹妹都生活的很好,婷婷既聪明又漂亮,有时候玩的疯起来连吃饭都忘了,脾气大的不得了,连你妈妈都得靠边站。虽然你妈妈因为担心你,不让你和她见面,但婷婷是知道有你这么个哥哥的,还总是念叨着你的名字。很快,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听到这里,扬不禁莞尔一笑,狠狠的点了点头。

......

在绚烂的暮色中回到疗养院时,扬偶遇了刚刚从刀展上返回,顺便来疗养院看一看的叶青。

叶青的手中拿着一把细长微弯的长刀,刀鞘上古朴美丽的花纹深深的吸引着扬。

这时,莉莉也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扬看到后急忙迎了上去,牵着莉莉的手慢慢走到叶青面前,盯着叶青手中的长刀好奇地问:

“青姐,这是什么刀啊,好漂亮,我怎么从来都没有看到过。”

叶青将长刀抖了一个刀花,笑着说:

“这是太刀‘一护',是姐姐的一个长辈送给姐姐的。怎么样?漂亮吧!虽然姐姐不擅长用刀,可是也喜欢的不得了呢。”

“太刀‘一护’......”扬轻轻呢喃一声。

莉莉似乎看到了扬眼中那热切的目光,可怜兮兮地看着叶青问:

“青姐姐,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谁知,莉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青打断。看着莉莉那欲言又止,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叶青温柔的捏了捏她红润的小脸蛋,笑着说:

“不可以哦,‘一护’不可以给你们玩的,它太锋利了,会伤到你们的。”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人一眼看穿,莉莉捂着嘴“咯咯”“咯咯”的窃笑个不停,拉起扬的手就要往庭院里跑。谁知,还没跑几步,就被扬背了起来,两人蹿的比兔子还快,后面还紧紧跟着麦克斯这条小尾巴。

晚上,扬陪莉莉看完她最喜欢的动画片,又守在她床边陪她听詹妮弗护士给她读完睡前故事哄她睡下后,才回到自己房间。

仍是那个铺满厚厚防撞垫的狭小房间,观察窗换上了更厚的钢化玻璃。

在近一年没有再犯过病之后,克莱德院长也曾提议将他换到普通房间,却被他拒绝了。即便只有一丝可能,他也不愿去承受那伤害到身边挚爱之人所带来的那让他无法承受之痛。

熟悉的房间,仿佛一闭上眼睛,那无数个噩梦来袭的日子就会重现。但他已无所畏惧,以前是,现在更是。

三年来最好的一觉,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第二天,扬是微笑着醒来的。尽管好运在望,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还是太过乐观了。

尽管三天后就是万圣节,可是陪莉莉过完回国前最后一个万圣节之夜的愿望,竟因为一个电话而变成了奢望。

电话是莉莉的外公打给克莱德院长的,莉莉的外婆生病了,总是念叨着莉莉的名字。

克莱德院长没有犹豫,立刻就订了万圣节当天下午飞往华盛顿的机票。

眨眼之间,万圣节已至。

临别当天,众人到李大龙推荐的华人餐厅大吃了一顿。

莉莉换上了她渴望已久的公主装扮,美丽极了。而当她央求扬换上骑士装扮的时候,就有些尴尬了。原本以扬8岁的年龄,倒也没什么,可是他那将近1米7如成人般的身高,大白天的再穿上骑士装扮,就显得有些让人大跌眼镜了。可他毫不犹豫地听从了莉莉的请求,只要能让莉莉开心,恐怕能吓退他的东西也不多了。

席间,扬一一向众人道谢,郑叔,克莱德院长,汉克队长,龙哥,青姐,卡德加,詹妮弗护士。

众人热情高涨,总算将他离别的苦闷冲淡了不少。

更让扬感到欣慰的是,虽然莉莉眼眶微红,但终究没有哭泣,反而像个小大人似的一遍遍的叮嘱扬要照顾好自己,要想她,不要忘了她,要回来看她。扬并不感到意外,他一直都知道莉莉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坚强。

傍晚,看着飞机渐渐消失在天边,扬揉了揉眼睛,回过头来对郑叔说:

“郑叔,我们也准备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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