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仁杰与魔提立约并无它意,只为此后同在天下行走能内敛低调,不致到处惹是生非,毕竟魔提一旦变身,世人定会群起而攻之,哪能容这等恶兽共存。“魔提,我也是为你好,既然圣灵将你托付于我,在凡间行事,魔提须得遵循凡间之道,你想好了,这约立是不立,若不立,我就将你送回魔界。”萧仁杰正色而道,魔提也觉不自在:“好,立,你是兄长,你说立当然得立了。”
萧仁杰见她模样,唯余摇头叹息,片刻才道:“魔提你记好了,其一,不得无端化形变身;其二,不得无端伤人;其三,不得任性妄为,凡事须与我兄弟三人商议。”他明白将话说死了魔提定会受太多约束,言语间留下余地,魔提争如苏妍一般伶俐,也是令萧仁杰感觉有些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她道:“兄长道是不得无端作为,那事出有因总可作为,兄长就是此意?”萧仁杰盯着她顿觉无奈,一声长叹转身回洞府去了,而卫诚二人却对魔提佩服得五体投地,以后有这四妹帮腔,早日兴兵复国在望,二人不禁会心大笑,笑得魔提莫名其妙。
先前郦州走一遭,知晓天下凶险,如今有魔界奇遇,修为高出不少,又四人结义同行,再下山谋事,应能有所作为才是。萧仁杰有所把握,但下山要先走何方去?他便问卫诚:“大哥,你可知我金罗北麓当年亡灵可有葬身之地?”
才结义改称,卫诚心中忐忑:“这,三、三弟,如此称呼实在、实在......太犯上了,哎。”萧仁杰不以为意,开导卫诚不必拘泥于君臣故思,要有豪气担当,才能成大事。一番安慰下来,萧仁杰突然想起还不知卫诚二人当初怎会陷身郦州之战,便出言相询。
卫诚微叹,阮千顾也跟上一步,胸中自有傲骨:“当年大周军接管我金罗各州县城池,戍城大军不战便被勒令卸甲归田,末将二人实在觉着憋屈,归田后不久,得知大周从金罗茂州发兵攻打后秦郦州,我二人便于郦州从军,虽说是帮后秦打仗,但能多杀几个大周军,也能出我二人心中一口恶气。谁知后秦号称以兵立国,却如此不经打,一天之内便被大周攻破城关,实在丢人。”
“原来二哥如此仗义英勇,教小妹好生景仰。”原本义愤填膺一番陈词,魔提愣是蹦起来满目推崇,令三个大男人忍俊不禁。大丈夫自诩忠义,但绝不以忠义为有功,卫诚转口道:“当年在茂州将军楼便听说北麓城尸身葬在北麓城东七十里,映仙湖中,只是不曾得证。”
“映仙湖?”萧仁杰眉关紧锁,多少儿时追忆涌上心头。圣人说万般欲念皆可抛下,唯有往事一生牵挂,此乃人性本善,只是追忆多添忧思,不利修身。待思绪回转,萧仁杰对卫诚二人道:“大哥、二哥,可否随我北麓城走一遭,我想先拜祭一道父皇、母后和那北麓一众死难臣民。”
卫诚亦不改复国心切:“也好,去北麓城先经茂州,我等正好可以打探大周在我金罗军备部署,也不知狮子山那些追兵怎样了。”
“大哥,下山之后切不可张扬,你这性子开口闭口就是大周金罗,岂不太招摇过市?”萧仁杰再三嘱咐所立之约,才带三人踏上行程。
茂州东临枫叶江,枫叶江在金罗境内自北向南,发源于仙麓山,每逢金秋,满江枫叶漂流。枫叶江下游途经左丘国,自西向东,直至不归海。茂州江边有一渡口,名曰落红渡,萧仁杰四人立在于江边,看渡口海运繁华,感叹大周亦治国有方。此时萧仁杰依旧幻化青衫,扮作寻常百姓,魔提原本一袭白衣,模样又惊绝于世,此时只加一层面纱,也引来不少人侧目,卫诚换下与阮千顾在入城之前便换下后秦士兵甲胄,亦打扮成江湖侠客,负剑而行。江边有一客栈,客栈外挂一飘旗,上书‘将军楼’三字。
“三弟,渡口繁忙,我等不如先上将军楼打个尖,千顾当年可是最喜好来这将军楼上小酌,听一些江湖趣事。”卫诚见萧仁杰望着渡口不动身,便提议去将军楼小坐,虽然萧仁杰与魔提不用进食,但喝点水歇息一下也好。四人上了将军楼,靠窗落座,要了两斤牛肉六斤松叶酒。魔提尝尝牛肉好酒,颇感新鲜,几口下去,已消大半。卫诚与阮千顾面面相觑,身上银钱不多,不敢铺张让魔提吃个够,又不好与魔提抢食,趁盘中还有牛肉,只有装得随意,先吃几口裹腹。
将军楼古往今来已四百年风霜,曾几度易主,在江湖中向来多有趣闻,但凡江湖中有大事,客栈上必定有人提及。客栈经久不衰,一来因其临近枫叶江渡口,乃是金罗西出后秦商贾必经之地,;二来因其秘制松叶酒代代相传,不论在江湖还是茂州军中皆有口皆碑。
萧仁杰上楼时便留意中间一桌有三人,身着麻衣,剑横酒桌,谈吐心高气阔,听口音看衣着像是左丘国云乔山一带人士。三人谈吐粗犷,其中一人催促其余二人赶紧吃饭,看样子是着急赶路。另一人答道:“三师兄,此去金雕山已然不远,不急于这一顿饭功夫了,你也多吃点罢。”另一人也附和称是,还道:“三师兄你说这双罗门与我银杉派素无往来,师傅怎就看一纸书函便答应去金雕山主持公道?”
“九师弟你就会偷懒,师傅命我三人去金雕山送拜帖,迟了便失了礼数,人家会以为我银杉派妄自尊大,有损师门清誉。”这三师兄正襟危坐,年纪约莫三十上下,颇有大家风范,他并未应答银杉派怎会因一纸书函便要去金雕山主持公道。
九师弟也不在意,看来是习以为常,他又道:“三师兄,我等明明是去替双罗门主持公道,还怎会在意金雕山这等无耻之辈?”话里话外听起来是双罗门与金雕山中有是非,是要请银杉派去主持公道,萧仁杰一听双罗门,便直盯着这三人,静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