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安殿※※※
大雪初晴,御花园中树木花草、亭台楼阁俱被白雪覆盖。园中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色。苏佑朋穿一条单薄棉袍,批一件青色斗篷跟着宫中的小倌在雪地中走着。昨日庆帝下旨邀苏佑朋清早到御花园中一见。临行前,苏仲秋对苏佑朋千叮咛万嘱咐。生怕他漏行一个礼,说错一句话让庆帝不满意,毁了可能到手的公主驸马之位。
上一次见庆帝之时,他还是太女书童。多年未见不说,还被庆帝下旨点名禁十年科举。苏佑朋知觉得此行是步步惊心。肩负父亲满心的期望且受章怀公主赵怡的逼迫,他不得不做这违心之事。可是几日前在木兰府中的一番经历却又让他心存侥幸起来。他虽然从来都对女子身体不感兴趣甚至有些许厌恶,但是木兰公主是个例外。
“你就认下那个死掉的孩子做成木兰公主驸马。圣上一高兴许会赏我苏家数千彩礼。为父一年俸禄不过数百,后半生是富贵荣华还是穷困潦倒全都在此一举!为父养了你二十几年,如今正是你报效父亲之时。若你做能成此事,与木兰公主举案齐眉,为父今后再也不为难你了!”苏仲秋的话言犹在耳,身为孝子的苏佑朋无法拒绝继父的一番恳求。
“不过是个空头驸马的名号,纵使与木兰公主两厢无爱,至少也不会互相厌恶。对外强撑一副妇唱夫随的架子或许也不是那么难。”苏佑朋心想着,心事重重地跟着御花园中小倌沿着太液池边的石子路走了许久,终于来至钦安殿的山门口。
钦安殿修筑在御花园中间的假山上。山上殿前栽植了上百株红梅。寒冬腊月,钦安殿内外红梅怒放。大雪过后,红梅白雪交相辉映,构成一幅红梅倚云栽,云中飞彩霞的美景。
“苏公子,皇上此刻就在山上。小奴不能送公子上去了。”引路的小倌把苏佑朋送到山门口便停下了脚步。
苏佑朋冲他作揖道:“多谢带路。”于是独自迈过山门,沿着一道上山的石阶往高处走去。
庆帝此刻正坐在殿前的一座亭子里面赏梅。身边站着四个年轻的男子,个个年轻俊美气质非凡,是衍庆朝庆帝后宫里的四位公子。分别是俊公子严秦歌,淑公子欧阳振宇,德公子霍长卿,良公子钟惜朝。严秦歌坐在庆帝身边,满面春风地为庆帝暖酒;欧阳振宇手持狼毫,记下众人吟咏诗句;霍长卿手持拂尘立在亭外山石高处,神情凝重若有所思;钟惜朝坐在下手,手抚胡琴奏乐助兴。
“皇上,您等的那个人来了。”霍长卿忽然从山石上跃下对庆帝小声地提醒。
庆帝低头瞥见山下走上来的苏佑朋笑道:“朕为木兰选的男人到了!”
苏佑朋来至钦安殿门前时已经是气喘吁吁,殿前一个模样清秀的童子上前对苏佑朋道:“来者可是苏佑朋苏公子?”
苏佑朋作揖道:“正是在下。”
童子道:“苏公子请随我来。”他引着苏佑朋穿过钦安殿大殿来至后庭,顺楼梯又往高处行了一段来到了庆帝所在的亭子。
苏佑朋看到庆帝之时不由得愣住。
只见眼前的女人气势非凡,仪态端庄,雍容华贵。虽已年届花甲却依旧光彩照人,鬓发不染霜色。她的身边立着的四位年轻公子,个个容貌英俊、风神俊朗、恍如天神下凡。苏佑朋以为此四人也是驸马备选,不由得暗自感慨庆帝从哪里寻来的四位绝世美男,于是心中忐忑更甚。
然而既然是被庆帝召见,断然没有再打退堂鼓的可能。他硬着头皮走到亭前,跪下见礼道:“草民苏佑朋,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庆帝回身笑道:“多年未见,永琪你还好吗?”
“皇上居然还记得我的小字!”
苏佑朋略微吃惊,伏在地上道:“草民惶恐,草民沐皇上隆恩,近年一切安好。”
庆帝对身边四人道:“朕与永琪有许多话讲,今日赏梅到此为止,各自散了吧!”
四人对庆帝作揖道:“臣等告退。”然后走出亭子,各自下山去了。
待四人离去,庆帝道:“把头抬起来,给朕瞧瞧。”
苏佑朋忐忑抬头,二人四目交汇。庆帝笑道:“多年不见,你变化不大,还是跟在初桃身边的那个可爱少年。”
听庆帝夸奖,苏佑朋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伏在地上道:“草民多谢皇上赞美。”
庆帝问道:“你如今在朝为官,为何要自称草民?”
苏佑朋道:“草民在礼部帮差,职位卑微。德才不够立于朝堂之上,不敢在皇上面前以臣下自居。”
庆帝道:“朕即日就会通知礼部侍郎金懿梦,解除你的不得科举的禁令。来年你再行科举,只要过得省试便可入朝为官!”
苏佑朋听罢喜极而泣道:“草民多谢圣上隆恩。”
庆帝话锋一转道:“但朕解你禁令不是没有条件的,你必须答应朕一件事。”
苏佑朋道:“只要草民能做到,定当全力以赴。”
庆帝道:“地上怪冷的,你起来,坐到朕的身边。”
苏佑朋道:“草民不敢。”
庆帝道:“朕让你坐你便坐,莫非你想抗旨不尊不成?”
苏佑朋这才起身,走到庆帝身边坐下。
庆帝手抚耳环,对苏佑朋上下打量一番道:“多年未见,你的眼神始终清澈。朕喜欢像气质干净的男孩子,没有那么油腻与功利。”
苏佑朋欠身道:“多谢皇上美誉。”
庆帝道:“朕打算招你做木兰公主的驸马,这也是朕今日召你来此的目的!”
终于等到庆帝说到正题,苏佑朋心上一颤,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庆帝道:“朕多年之前就有意召你为婿,然而中间屡有变故,不得成行。如今朕旧事重提,只因木兰如今被声名所累。朕要你认下木兰胎死腹中的孩子,以保全她的名节。”
苏佑朋喏喏道:“草民卑微,能得皇上赏识是草民福气。”
“这么说,你愿意答应这门亲事?”庆帝笑道:“既然如此,朕这就诏木兰前来与你相见。”
苏佑朋沉默一阵忽然起身,“噗通”跪倒在庆帝面前道:“启禀圣上,草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