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还是得走。
云晔这点利用得不错,我是在这方面极其小心眼。
他和别的女人睡了,心里再不甘,还是得忍着痛包扎好流血的心滚出漠雪城。
白一玮跟着我。开始是适当地询问一下他的意见,这小白脸还真要跟着我。
在沿边小寨住下了。
还是出了大漠好,有山有水。
尽管冬日飘雪,人间另一番景象。比较高兴的就是看到了凌宿,这家伙算是看着我追着他们宫主不放还不提醒我的。怪不得不陪我们去大漠。
白一玮没事就练练剑法,我没事就看着雪矫情一会儿。想想云晔为什么要把我逼出漠雪城。
凌宿看着我神色略微不安,又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字:“神色漠然,一月之内被催眠过。”
回想一月之内的事。确实是对莫名其妙在小黑屋里呆了几天很不解。
后来漠雪城起了很大的变故。
旧王臧川没死,有一日晨昏之际忽然率领千军万马出现在漠雪宫下。
君王之风无人可挡,铁马所到之处,几乎是被夷为平地的。
本来以为这会涂炭生灵,可这臧川像是转了性一般,下令杀百姓者,军法腰斩。昔日沙尘烈烈的大漠,厮杀下血染尘沙。
双方竟没有僵持,臧川一路披荆斩棘,见敌军便杀无赦。直到看见了她。
身着紫纱衣,在镜前梳妆打扮。
眉醒黛,骨如山。唇殷红,谈吐举止顾盼生辉。
他愣了。他想起了一个故人。
那时他年少,看到她楚楚可怜,每一眨眼都像在落泪一般。
那时年少轻狂,他决心不让她再受委屈。
柳湘儿,大漠名妓。他对这个名妓早有耳闻,本以为不过普通人间的脂粉。可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将她纳为后妃,盛亦独宠。
不问政事,百姓叫苦。他的妹妹害怕极了,想起了她死去的父王和跳楼的母后。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想把这个惑乱哥哥的女人赶出去。当时柳湘儿尚进宫,性格乖的像只猫咪,哪里会犯什么错。
她相继杀了几个宫女,嫁祸到柳湘儿的头上。
柳湘儿自小泡在苦水里长大,她的嫁祸无疑是在逼柳湘儿。
她压制不住了,崩溃了。臧颜把她暗自逐出宫去,隔日宣布死亡。
可这并不能让她哥哥迷途知返。
她哥哥沉迷哀痛之中,不能自拔。
她哥哥的醒悟出现在漠狼这个组织的出现之后,可为时已晚,漠狼势力不断发展壮大。加上她哥哥以前不顾生灵,现在早失民心。
这是故事的开头。
紫研就是柳湘儿。
臧川提起了刀,怎么也砍不下去。
柳湘儿坐起来冲他笑笑:“你还活着。”
他点了点头。
她说:“她们都错了,我是不想让你死的。当初臧颜那样对待我,我向你解释,你却不相信我。我也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你看,被抓去祭祀的人,哪个不是活的好好的?我一直存有希望,若不是你们男人的心说变就变,你像对待我那般对待楼潇潇,我是不会做乱的。”
他什么也没说。
如今江山与她之间,他还是要做出选择。
她片刻,又说:“慕卿假意站在我这边,利用我得到鸣凤丹,再帮助你灭了我,这算盘当真打的好。”
他说:“一切错全在我。”
她这次连反抗都没有,只说:“我不想活了。”
他把刀锋转了个方向,没有再对准她,而是迅雷之势杀了几个跟着进来的守卫。
他杀不了她,他下不去手。只要有她在,他便永远选择站在她这一边。
可她瞬间便移步到他身后,握着他把着刀的手,杀了那殿中余下的守卫。
随后抢过他的刀,划向他的手臂。最后一下,用溅过他血的刀,划过了自己的喉。
她至死说了一句话:“你恨我吧,我不想再做红颜祸水。”
那一日一个水绿衣裳绣翠竹的人突然冲入漠雪宫中,救走了柳湘儿。
但他怎样救的却没人知道,看到他出手的,都在刹那之间被杀。
他以轻纱掩面,桃花眸却是大家对他的最后印象。
爱之深,恨便也深。
最傻的人就是明知是局,还往里跳。
有人说柳湘儿一定会死,有人说不然。
臧川隔日便下令,每家赏银百两。
然漠雪宫中的黄金,都给了云晔,这个帮他平定大漠的人。
喝了药便把那几日的事情想了个大概。
紫妍告诉了我很多事,包括她是柳湘儿。只是她说当初臧川不理政事,自己内心十分歉疚。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想要把宫里的珍宝分发给穷苦百姓。
过后的不久时日她就被臧颜逐出宫去,那笔珍宝就成了她成立漠狼的底金。
那时她十分清醒地对我说:“我不想让他死,我只想帮他管好这个漠雪城。可是他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我知道慕卿帮我有所图,可我宁愿舍弃一切再得到臧川的一个答案。他以前将我纳入宫中,他可曾后悔?”
她说这些话给我听得时候,她一定是觉得臧川必定是后悔的,不然她不会将自己的恨与猜疑转移到诸如雪吟这类人的身上。
她还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给我说完却不想我记得一切。
没死的是雪吟。她好苍白的一张脸,脸上处处是灰尘和血渍。
她身上的傲气全然不见了。她将这些讲给我,像在诉说着一个长久的故事。
她们组织中的那些人全都对柳湘儿忠心耿耿,不战死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倒下的。也除了她。雪吟在城中杀红了眼,恍惚中她仿佛看见了沙尘中飘忽的一个影子,在朝她招手—是她已死的未婚郎君。
她忽然想起我曾经说过,他为了她,是做出过一些努力的。
她极力逃出来,拖着疲惫的身躯,看到我,便急切地扑上来抓着我的手,说道:“你再和我说一遍,再说一遍他是怎么死的,这次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信!”
她听我讲着,脸上表情错综复杂。
她情绪激动,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可是她,她和我说,她明明和我说青哥他是自愿放弃我的啊,当时我们正在吵架,我怎么就信了呢!”
这便是柳湘儿的高明之处。
利用人的执念替她卖命,执念越深,便越死心塌地。
她这样对待雪吟,无非是因为雪吟有一份令她艳羡的,至死不渝的爱情。
臧颜心中记住了那场大雪,所以在臧川变坏后,她心急如焚。
急得没来得及等到柳湘儿做出一些努力。
我安抚了一下雪吟,又问道:“你们的人为什么要杀百姓,百姓无辜啊。”
她双眼无神,说道:“自我进入漠狼,从未见过兄弟姐妹杀任何一个百姓。我们所杀的,全是该杀之人。”
“那屠村之事呢?”
“成日鸡鸣狗盗的村子留着有什么用!你还有心情管别人的事,柳湘儿杀了替她走出春宫幻境的那个人,你先想想她会怎么复仇吧。她扬言不出沙漠,可……”
“你说什么?”
“她扬言不出沙漠……”
“不是不是,你说她杀了帮她走出春宫幻境的那个人?”
如果是这样,云晔又骗了我。
他根本没和柳湘儿在一起。
如果是为了防柳湘儿杀我,那他那次大可以袖手旁观不在宋连城的手下救她。
除非是为了把我支开。
除非是因为有危害他自己的事,所以不得不把我支开。
我看了看在外面练剑的白一玮,脑子清醒了不少。
云晔大抵是去应战了。
但轩辕教有个白一玮,世人皆不知。
若我在白一玮身边,我便有可能成为他们要挟云晔的筹码。
是我蠢。
是我太蠢。
白一玮说是要来杀云晔的,我以为他不在云晔身边便可保他平安。
我太傻,这恰恰遂了白一玮的愿,我成了人质。
我冲到外面,夺过他手里的剑架在他脖子上,大喊:“你们教主在哪里!”
他一下子沉了脸,说:“教主说的对,你果然聪明。”
又把剑往他脖子上移了移,“说!”
“我会告诉你,柳湘儿的一身武功全是教主教的。漠雪城这块肥肉,云晔想要,教主也想要。柳湘儿掌权以后不听话,我们四人那次也只想教训教训她。那次太容易就覆了宫,直到臧川东山再起,我们才知道中了计。不过他说,现在漠雪宫中的财富已经不重要了,给了云晔就给了云晔吧。反正云晔,是迟早要杀的。”
剑已经握不稳了。
手在风中颤抖,急忙扔下剑骑了一匹马再次往漠雪宫奔。
血染的沙子依旧红色。
红的触目惊心。
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血是云晔的。
他知道这次面对的是什么人,他没有把握赢。
可我去迟了。
他不在那里了。
如果我没再见到他,我一定会以为漠雪宫之争只是一次简单的财富之夺。
轩辕教主要杀云晔仅仅是邪教与正教的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