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下起了雨,落在树叶上,簌簌作响。风声呜咽,如游魂凄婉的哭声。鸟兽悲鸣,又仿佛恶鬼的叫喊。
泥泞偏僻的荒野中,一座座土包堆叠而起。这里阴气森森,忽明忽暗。绿色的鬼火,在坟~间飘来飘去。泥土随着雨水滚落,仿佛埋葬在其中的鬼~魂,正要破土而出。
灵星散落的骷髅与白骨,又为这阴冷的气氛,增添了些许诡异。
“轰”
突然,电闪雷鸣,园陵中好像多了许多模糊的身影。他们转过头,露出残缺,流满鲜血的脸庞,正对着你,莫名地微笑。
“呵呵呵……”
“哈哈哈……”
……
“禀小姐,此处就是凌业的坟。”
柳四指着一个土包,恭敬地说道。
“凌风,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交还是不交。”
柳飘飘面若寒霜,沉声喝道。
“你们非要将我,逼到绝路吗?我说了,我没拿灵珠。”
凌风怒吼。
“妹妹,何必跟这条狗浪费口舌。挖吧,要是没有令牌,我剁了你双手。再一点一点地,割掉你身上的肉。你要是还不说,我就杀光凌家人,再鞭打凌山的骨骸。”
柳威将凌风,揣倒在地。一脚将其头,踏入了土包的泥中。他用力地碾了碾,凶神恶煞地威胁道。
随手接过铁锹,他贴着凌风的额头,怒插而下。
“真他~娘地,想一刀砍了你。一条死狗,竟然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双手撑着湿脏的土包,凌风缓缓站起身来。他用衣衫,擦去左半边脸上的污泥。手臂哆嗦地,拿起了工具。
这一刻,他体会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屈辱。
心中复仇的怒火,燃烧地无比炽烈。
“爷爷,对不起。”
“啊……”
他在心中默念,口中高呼。流着泪水,开始掀动爷爷的坟。
“叫什么叫,快他~娘地挖。”
柳威又是飞来一脚。
凌风低着头,强忍着心中杀戮的冲动。
他爬起来,一锹一锹地挖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
雨势渐大,淋湿了他的衣衫,也滴落在他的心里。风声渐寒,冰冷了,他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周围的人,撑着雨伞,无情地看着,没有丝毫怜悯和同情。在他们看来,一个奴隶不配得到尊重。
凌风悲哀地笑着,因为墓中根本就没有令牌。他撒了谎,冒了险,但的确什么都没得到。
他知道:当棺盖打开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就会沉沦在,无止境的折磨中了。那时,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凌风想好了,棺盖一开,就咬舌自尽。对他来说,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想想能逃离这如地狱般的日子,他心中还有些期待。但愿柳絮衣那个疯女人,不会暴怒之下,灭了凌家。
棺盖滑落,牙抵舌苔,命运在那一刻被悄然定格。死神的镰刀,已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这时,异变突生。
所有围观着,纷纷变色,如临大敌。体内的能量,毫无保留地汹涌而出。
一时间,巨声响动,血肉横飞。悲戚的叫喊声,回荡荒野……
……
这一切的发生,还得追溯到,七个小时前。
天龙国柳家。
在这占地千亩的土地上,耸立着数百栋大气古朴的建筑。有着火红色皮毛的凶虎,立于门庭,露出了獠牙利齿。强壮的士兵手持长枪,站得笔直,誓死捍卫一方。
八米长宽的青铜大门,向内开放。穿着华丽的达官贵人,坐着装饰豪华的马车,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彼此谈笑风声,却又温文尔雅,尽显贵族风范。
凌晨,黑夜无边,月色渐寒。
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年,小心谨慎地望了望四周。确定无人后,从一堵墙的狗洞中,钻了出去。
他面色蜡黄,身体瘦弱。脸庞上不见丁点,青年人该有的生气与活力。黑色的眸中充满了沧桑与绝望,就好像一个机械麻木的提线人偶。
当出了这座辽阔的大院,青年脸上的颓然,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炽热的怒火与疯狂的恨意。
他轻车熟路地奔向郊外,穿过树林,来到了练功的老地方。
十年时间,这里的地形,他记得非常清楚。哪里有毒蛇窝,哪里有毒藤蔓,哪里有妖兽,哪里有洞穴,他丝毫不忘。
凌风蹲着马步,快拳如风。直拳,勾拳,肘击,踢腿重复地练着,最普通的一招一式。联动间,依稀能听到轻微的爆鸣声。
这几套拳法,是他趁着柳家年轻弟子晨练时,偷学的。
柳家规矩森严,对战技极为保密。
无论何种品级,未经允许,私自偷学,都会被斩断手脚,然后扔出家族。
他到处踩点,才发现了一处安全之地。并找机会偷看,竭力地记住每招每式。等到凌晨,才跑到郊外,暗中修行。
他冒着生命危险,只是去搏一个自由的机会。他不甘心,不愿意,永生为奴。
练完拳法。他会击打树木,淬炼肉身与骨骼。还会抱着石块,绕着河道奔跑,以此来增强体能。
渴了,就喝点河里的清水。饿了,就吃一点藏在怀中,用纸包好的碎肉。
这些妖兽肉,都是柳家人吃剩下的。或扔在地上,不要了的。
他在柳家,不是下人,而是奴隶。属于最底层,毫无尊严的奴才。他从早到晚,拼命干活到深夜,能得到只有一天三碗饭。
稍微偷懒,就会被人打骂。
长期的淬炼,损失了气血,留下了暗伤。
为了弥补和治疗,凌风只能在收拾碗筷的时候,有目的地藏起一些,不算太脏的剩肉。拍拍灰尘,用水洗一洗。然后用纸包好,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拿到房中。
一些只剩一两口灵材汤,就趁没人发现,直接喝得干干净净。
在人前,他身份卑贱,却有傲骨。即便有公子小姐说,只要他跪在地上学狗叫,就给他肉吃,给他汤喝,他也宁死不从。
在人后,他忍辱偷生,含着泪吃掉这些残羹冷炙。并非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是为了追寻复仇的希望。个中辛酸,何人可知。
练着练着,对面的芦苇从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异常的响动。
凌风定睛一看,却发现一人,飞奔而出。
正想回避时,那人居然举起长刀,冲了过来。他二话不说,对准凌风的脖颈,一刀怒斩而下。
凌风不过是一个奴隶,虽瞎练了几年功,但比起这混迹江湖多年的盗匪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自盗匪体内涌出的能量,就将其压迫地动弹不得。
凌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仿佛见到了自己即将死亡的惨状。
难道一切,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