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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惘然

清晨,薄雾笼罩人间之里,微风从打开的窗户外面吹进来,带着些许水汽,拂在皮肤上丝丝凉凉,池小白摞起袖子趴在地上,用干毛巾擦拭着木头地板,以防受潮发霉。

在他背后,一条细长的缝隙突兀出现,宛如空间被撕开一道口子,黑暗中密集而恐怖的眼睛一闪即逝,名为八云紫的隙间妖怪从半空中探出身子,华丽的金发飞舞,她轻轻踩在地上,如云的道袍一阵摇摆。

“哎呀,白君还真是淡定呢。”手中的折扇轻掩住嘴角,带着些许调侃。

池小白动作顿了一顿,然后继续擦拭地板,头也不回的说道:“从幕后推手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另外,客厅在一楼,这里是我睡觉的地方,进来请脱鞋。”明白了所有的原委之后,他现在对这个幻想乡的妖怪贤者,可谓是一点都不客气。

她昨晚的突然出现,以及所说的第一句话,就像一道闪电划过脑海,仿佛有一根线把所有的事件都串了起来——回忆着自己遭遇的一切不对劲,还有那些矛盾之处,果然是有一股力量在背后推动着。

虽然现在浮出了水面。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阎魔少女的缘故——在告知了他千年前的一些事之后,八云紫才出现的,但她们之间好像并不对付,说话也夹着淡淡的火气。

“……地狱办事还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罪孽深重的你还是多想想怎么赎罪吧。”

“哦?阎魔大人确定是在办事吗?妾身所见可不是如此,您不会是在公事私办吧。”

……

类似这样的对话,反正他是感觉夹枪带棒的,不过两人面上都很平静,倒也看不出什么来,最后没过多久绿发少女便告辞了:“我先回去向十王报告,先生也不必担心以后的麻烦了。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您随时可以来地狱找我。”

如此说完,好像池小白可以轻易找到她一样,方法和具体地址什么的也没说。他是听的一愣一愣,然后这个妖怪贤者就留了下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一切,面对他这个苦主,却好似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这样想着,一阵如兰似麝的香气从侧面扑来,接着少女美丽不似人间的脸庞突然出现在眼前,那双瑰丽的紫色眼眸近在咫尺,像是能摄人心魂一般,流转着莫名的光彩,他身子一僵。

“这话还真是过分呢,明明妾身只是按照商量好的行事,幕后推手什么的,应该是白君才对吧。”她露出委屈的神色,“而且白君都不看一眼,怎么知道妾身没有做呢。”

池小白往后仰了仰,目光不自觉的向旁移去,然后发现少女不知何时半坐在了地上,玲珑双足上果然只套着一双白袜,他挑了挑眉,一些生活习性之类的,还真是了解不浅。

按照少女所说的话,一切不过是千年前自己的安排,据说是为了稳定他的存在,防止他的身体崩解……不死人血液什么的,这是指稗田家发生的那些事了。至于之后的一切,好像也都是基于某个不干涉的原则,说到底就是瞒着他,当然现在没用了。

这样做的目的何在……“谁知道呢,白君的想法,妾身从来都不清楚呢。”如此的说法,池小白摇了摇头,都只是她的一面之词,毕竟,他可不认为眼前变化多端的少女会是那种乖乖听话的类型……微微叹气,倒没有太多的担心,不管发生什么,自己总不可能害自己的。

所以,总的来说,就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千年以前,然后干了一些事,留了一些后手,接着这些后手现在全部暴露在了阳光下面,想必也是没有用的了,于是便成了一堆的烂摊子。

这样总结之后,池小白站了起来,与八云紫拉开了距离——

“那么,你们接下来想如何做?”他将袖子放了下来,“既然所谓的计划已经失败,你再来这里也没有意义了。”

“白君这话可真无情呢,以前对妾身做过的事情,难道就想这样赖掉了么?”八云紫一脸伤心的说道。

计划失败什么的,那可不一定,要不然也不会看着阎魔把以前的事情说出来而不阻止,这样子的结果……不失败,也不成功,用完结来说更加恰当一点。

至于接下来的事,就是顺其自然了,妖怪贤者这样想着,却听见年轻人没有丝毫起伏的话语——

“是吗,那就赖掉吧。”池小白面无表情,他对别人不了解,但对自己还是非常清楚的,什么吃干抹净不负责任的事情,他又不是小孩子,说说就当真。

而且这样的态度会是对情郎的态度?他摇了摇头,骗鬼去吧。

八云紫表情一僵,然后跟着站了起来,用扇子遮住了半边脸,“呀咧呀咧,白君竟然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来,可是不会遭女孩子喜欢的哟。”

“那就不用你关心了。”

池小白似乎完全不怕这个幻想乡的大妖怪恼羞成怒,淡定的态度跟以前面对妖怪时完全是两个模样,反正知道自己不会死之后,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哎呀,本来只是想日常打个招呼,却没想到白君这么不欢迎妾身,要知道现在可是睡觉的时间呢。”八云紫伸了个懒腰,流云般的道袍勾勒出妖娆的身姿,“那妾身也就只好主动一点离开了,免得白君等会赶人,多没面子呢。”

那股魅惑的气息让池小白忍不住心中一跳,然后缓缓移开目光,“请便。”

“那就明天见了,白君……”

声音戛然而止,如同出现时的突兀,当他的目光再次转过去时,只能看到一条如丝线般的隙间了。

看来真的如她所说,只是打招呼。

池小白微微垂眸,原地站立了一会,来到窗边,看着外面浮动的雾气和朦朦胧胧的街道。

青色的石板微湿,一路延伸出去,反射着淡淡的亮光。向薄雾深处望去,只见两边的屋檐和瓦片逐渐隐藏在氤氲之中,只露出一些轮廓,像是海市蜃楼,怎么也看不真切。

将手中的毛巾放在窗台上,池小白变得些许惘然,刚刚面对妖怪贤者的强势,也好似幻觉一般,从身上消失了。

他伸出一只手,像是小孩子一般在空中挥了挥,想要抓住眼前飘渺的雾气,却毫无所获。于是他收回手,结束这毫无意义的动作,然后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嘴唇缓缓抿成一条线。

过了一会儿,不同寻常的一幕出现了——

丝丝灰雾缓缓从池小白的掌心冒了出来,然后在其上方汇聚,像棉花糖一样慢慢变大,不到一会儿,就变成一团不规则的球形,如成人拳头般大小,慢慢的翻腾着,就像昨天试验时见到的‘血气’,却少了一种邪异的味道,淡淡的,好似面前什么都没有。

他如此看了片刻,然后随意的将手一挥,这团灰雾便骤然消散了,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片刻后,池小白身子微微前倾,趴在窗台上,目光盯着楼下,眼神却根本没有焦距,好半天,他才微微叹了口气。

以后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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