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杰里镇长依旧不打算改变他的想法？”
“是的。”一头红发的英俊青年站在长桌前，低声答道，“他希望大人再等几年……”
“我已经等的够久了！”椅子上的身影冷哼一声打断杰森的话语，然后嘲讽的说道：“三年前他就是那样的说法，怎么，还想用身体的借口一直这样拖下去？”
侍卫官微微低头，没有说话。
书房里安静了片刻。
“算了，你下去吧。”荆棘领伯爵朝他挥了挥手，这样单方面的问话也没有任何结果。
杰森抬头，张了张嘴。
“还有事吗？”语气开始不耐烦了。
红发青年看着长桌后那张阴沉的面孔，沉默了一会儿，重新低下了头：“不，没事……”
柔软的地毯，奢华的装饰，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麝香，王都最近流行用这个提神，所以在下面的领主之间也风靡起来。而在长桌后面，一袭贵族服饰的中年男人冷眼看着自己名义上的侍卫官退出房间，微微发福的身体动了动。
这时，一个透明的人影从后面的书架缓缓浮现，无声的来到了伯爵的身旁，形体在这个过程逐渐变得清晰。
“他应该有话要说。”嘶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像是用刀子在玻璃上划过，难听、刺耳。
“浪费时间而已。”伯爵交握的十指松开，看了一眼身边的消瘦男子，“有什么情况，自然会有其他人向我报告，一条怎么也喂不熟的白眼狼，我可信不过。”他顿了顿，随后嗤笑了一声，“怎么，什么时候除魔师协会的人也会关心这些世俗之事了。”
“只是不希望节外生枝。”男子一袭黑色紧身衣，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似乎对伯爵的嘲讽完全不放在心上：“最新消息，教会准备派遣一支骑士团到这边，所以还请加快行动。”
“真是多事之秋……”伯爵揉了揉眉心，抬头道：“你以为我不想么？从霜火之年到现在，府邸在那个鬼地方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财力，只是因为一个愚蠢的祖训。有那份积蓄，灰堡的规模早就不止这么点了。”
作为堂堂一个伯爵的封城，荆棘领灰堡的大小却连邻近一个子爵城市都比不上，这已经成为坎贝尔王国南境的一个大笑话了，作为一个把脸面看的比姓名还重的贵族，这实在是不可容忍。
虽然不排除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但在伯爵看来，孤悬在山脉那边的托尔镇绝对是造成这个现状的首要因素，因为灰堡不得不每年划出一部分可观的资源，支援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而回报仅仅只是一点少的可怜的税收。
“那是你的事。”黑衣男子丝毫不关心伯爵话语里的抱怨。
“但你们也脱不了关系，不是么？”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冷笑，“都是一条船上的，闹翻了对谁都不好。”
“你想反悔？”伴随着如同蛇吐信子般的询问，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变得阴冷。
“我可没这样想。”伯爵仿佛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好整以暇的靠在背椅上，露出一个商人般的微笑，“现在的状况你已经看到了，有根钉子扎在那儿，短时间拔不出来，所以我也没有办法。”
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看了伯爵一眼，“你想除掉他们？”
“不不不……”伯爵连连摆手，那么愚蠢的办法，果然只有眼前这些没脑子的人才会想到，如果能这么做，他几年前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这种破坏游戏规则的激进手段，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有贵族采用的。
他还没到那种地步。
“镇上的大部分居民都已经搬了出来，现在只不过剩下些老家伙罢了，你那样做只会让我们的努力功亏一篑。”伯爵不得不给他解释清楚，免得这人真的干蠢事，“而且他们的领头人也不简单，早年追随过陛下，即便是现在王都里也还有一些关系，你最好不好轻易动他。”
被当成一个傻瓜似的说了一大堆，黑衣人也没有动怒的迹象，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中年男人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无趣的抚了抚头上的稀疏短发，然后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说起来，那下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弄这么大阵仗？”
黑衣人的脸色第一次有了变化，嘶哑难听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那不是你该关心的。”
“呵……”伯爵的手指不自觉点着桌子，说道：“那就不问了，我还以为山那边的动静是你们弄出来的……”他笑了笑，嘴里仿佛呢喃：“噬魂雾啊……”
黑衣人冷冷的望向眼前的贵族，闭口不言。
椅子上的中年男人保持微笑，也不说话。
良久。
“你到底想怎么做？”一身黑衣的除魔师终究还是先退了一步，说道：“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明白……”伯爵十指交叉撑在桌上，露出一个微笑，“所以才需要你们帮一点小小的忙，放心，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
屋内的谈话声越来越低，过了片刻，黑衣人似是答应了什么，随后身形像刚开始出现那般，逐渐隐去，最后消失在了房间里。
荆棘领伯爵则坐在椅子上等待了一会儿，直到确认那人真的不在这里后，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收敛，然后低头沉思了片刻，也起身离开了书房。
而在窗外，谁也没有注意的木框底下，两点红光微不可察的闪了闪，挟裹着一团红雾悄无声息的飞离了伯爵府宅邸。
逐渐暗淡的天空，西边的最后一点余晖也消失不见，暮色开始笼罩灰堡，星星点点的灯火从城市中心逐渐向四周蔓延开来。
夜晚降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