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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多情总被无情伤

复读班重新开课的第二天,离新生开学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在空旷的操场上,陆春林一个人在通向校园的栅栏门附近徘徊。他在这等了一节课的时间,终于等到了吕映红。看着吴婕和吕映红先后走上操场,还没来得及跟两人打招呼,吴婕先声夺人地说:“嗬!陆春林,听说为了庆祝孙山有名,前些日子,你在家里大摆宴席,请了不少人。我们同学一场,怎么也不请我们?”

“没有的事,不过是本家亲戚凑在一起热闹热闹。”陆春林说完,目光投向匆匆走向厕所的吕映红身上。

“我怎么听说,你请了包括姜忆南在内的好几个男同学。是因为我们女生登不得你那大雅之堂,还是你请了某位女生,该女生不喜得登你的大雅之堂?”杜雅鹃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话,让陆春林听了很不舒服,他把目光从已经走进厕所的吕映红身上收回来,看着吴婕,说:“吴婕,我不想跟你拌嘴。”

“那赶是好,本人正赶着去解决内急呢!哪有功夫跟你拌嘴。”吴婕说完,撇下陆春林向厕所方向走去。

因为前天下了一场大雨,蹲坑式的简易厕所的卫生,只能用是屎尿横流和臭不可闻来形容。相信都市里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和阔太太们,要了命也不会进这种厕所的。吴婕解完手,憋着气,边系着裤腰带便从厕所里窜出来,跑出十多米,张着大口喘着气,那薰天的恶臭又把她逼离了几步。站在那等了一会儿,见平时比她窜得还快的吕映红还没有出来,正想喊她,厕所里传出吕映红捏着鼻子发出的声音:“吴婕,你看看陆春林走了没有?”

吴婕回头望了望,见陆春林还在老地方站着,回头冲厕所喊道:“映红,快出来吧!他去了。”

吴婕的声音刚刚落下,吕映红捏着鼻子窜了出来,跑到吴婕的跟前,一边大口地喘着气,一边说:“吴婕,我们得跟老师反应反应,厕所再不清理,都快没落脚的地方了。”

“我早跟梅老师说了。梅老师说挑大粪的那个老头死了,学校还没跟生产队联糸好。”

“噢!我说。”

“映红,你和梅老师最好,要不,你跟梅老师要来钥匙,我们和雅娟每人配一把。以后我们上老师厕所。”

“那恐怕不好吧?”吕映红说着话,一抬头看见了前方的陆春林,扭头问吴婕:“你不是说他走了吗?”

“是呀,刚才他是不在了,谁知道他又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再说,你也不能因为躲避他,老是待在那臭气熏天的厕所里吧?”

说话间两人走到陆春林身边,吴婕冲着陆春林阴阳怪气地说:“吆!天之骄子,在这徘徊什么呢?看光景,是在等什么人吧?”

“吴婕,你嘴能不贫吗?”

“吆!嫌我嘴贫了,那我去开好了。”吴婕说完,向栅栏门快步走去。陆春林拦下吕映红,说:“吕映红,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你什么也不用对我说了!我不是都对你说了,我们不合适吗?!”

“你别说合适不合适,你就直说喜不喜欢我吧?”

“难道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再说,我还在上学,你三番两次地来找我会影响到我的。”

“你都毕业了,我们正常的交往会对你有什么用影响呢?”

吕映红本想直截了当地说不爱他,又怕太过伤了他的自尊,迟疑了一下,说:“陆春林,你能在老师同学们都不看好的情况下考上大学,我很佩服你。高中两年,我们很少有过交流,现在,你突然向我提出这么严肃的问题,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我在信里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你是那么的美,美的让我心生畏惧,所以……”

“好了,你别说了。我问你,你为什么擅自把信寄到我家去?要不是我妹妹替我收了,让我父母知道,那还了得!”

“那……那以后再不往你家寄信了。我把信寄到学校可以吧?”

“陆春林!,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好了,我要上课了。”吕映红说完,匆匆离他而去。

望着吕映红的背影,陆春林的心中有一种茫然若失的挫败感。临上大学的前一天,陆春林又来找过吕映红。也许,处在狂热中的人容易犯糊涂,这一次他又犯了一个已经犯下的不该犯的错误,那就是不该让杜雅鹃捎话,说自己在操场等她,不然他也许会在操场等到她。杜雅鹃找到吕映红,说陆春林在操场等她,吕映红让杜雅鹃去告诉陆春林,她不想见他。如果说杜雅鹃只如是说了,也许陆春林也就死心了。可是,杜雅鹃又自做主张地替吕映红说出了她的莫须有的担心:陆春林,吕映红说了,像你这种人,也就三分钟的热血。等上了大学,一遇到比她漂亮的女孩子,就会把她忘到九霄云外了。

陆春林没见到吕映红固然失望,吕映红的担心却又令他心怀希望。一到大学,陆春林就给吕映红写了一封洋洋千言,洒洒又千言的情书。这个理科成绩略优于文课,却上了文课重点班,最后考上了以理科为主的北京地质大学的陆春林,写起情书来也豪不含糊:

有一种思念叫望眼欲穿。映红,你就是我望眼欲穿的思念!一路上,我把对你的思念带到了北京,而我所希望的是把你带进我的生活中。

映红,上次见面,你说我们之间一直缺少交流。不错,从高一到高二,我们都没有面对面地交谈过。可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在升入高中的那一天,在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便暗自感叹:人世间竟然有如此绝美的人!你就像天山上那冰清玉洁的雪莲,你的馨香,你的芳雅,给予我的是灵魂出窍般的震撼!我对你是不敢近看,只能远观。因为,在我偶尔回头碰触到你的目光的时候,我看到你不屑一顾的眼眸里,还带着一点讨厌的神情。因为害怕我那凡夫的目光,亵渎到你那美丽的尊严,所以我只能在你在我面前渐行渐远的时候,望着你婀娜的身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映红,你也知道刚升入高中的时候,我的学习成绩不是太好,想到自己糟糕的学习成绩,难以跟上你的脚步,我心急如焚。为了不让自己的爱输在高考分路线上,只好用功地学习。升入高中后,同学们逐渐都有了自己的朋友圈,我却成了落单的同学们眼中的书呆子。直到有一天,咱们的班长姜有财变成了姜忆南,我发现你们之间无拘无束地又说又笑,我便试着与姜忆南交好,目的只是为了,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在他跟你说笑的时候,能多听一声你的笑,多瞟一眼你灿烂的笑脸……

映红,在我和姜忆南成为好朋友后,他曾告诫我,以后上课的时候,别再用异样的目光看你。我说我什么时候用异样的目光看她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朝我笑了笑。做賊心虚的我问他:吕映红跟你说什么来?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你老实交待,到底用没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当时我用十分坚定的“没有”否定了他的疑问。映红,不可否认,在上自习课的时候,有时我会忍不住回头看你一眼。后来,我从姜忆南的口中得知,我那多余的目光,竟成了你不理我的理由。映红,那是我对你欲罢不能的爱的顾盼,不成想在你的眼里竟变成了异样的目光。是的,学习不如你好,身材不如你高的我的目光,在你眼里就应该是异样的!

映红,因为纠结身高不如你高,一天,我问姜忆南,我就这么高了吗?姜忆南笑着对我说,你都一米七七了,还嫌矮呀!我说咱班的女同学有的都比我高。怕他取笑我,我没敢在他面前提你的名字。他安慰我说,有的人发育早,有的人发育晚,俗话说“二十五,还鼓一鼓呢!”。你才十八,还会长高的!诚如姜忆南所言,那年,我长得比一米七八的你高了,又过了一年,我比一米八一的姜忆南都高了。从此,我有了一种威武了的自豪感。

映红,如果说一年前,你卑夷我那“异样”的目光,可是现在的我,已经变得“相当优秀了”,你为什么还要拒我于你的心门之外呢?

映红,你可能不知道,高二划分文理班的时候,理科成绩略好于文科的我,为什么上了文科班。因为你的语文成绩那么优秀,我想你一定会上文班的,所以我也上了文班,为的只是能多一年与你同窗的时间,因为我已沉沦在你无所不在的荣光里!

映红,人说爱上一个人只需一秒,而忘记一个人也许需要一辈子。我在看到你的那一秒爱上了你,可我不想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忘记你。

映红,请接受我的爱吧!我知道你所担心的是,我会成为陈世美,或者象《一江春水向东流》中的张忠良一样的负心汉。映红,你只管放心,我可以举双手对你发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

陆春林发自肺腑的爱的告白,并没能够打动吕映红的心。吕映红的回信只寥寥数语:陆春林,你现在是天之骄子,当然相当优秀了。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应当找个同样优秀的人谈情说爱,我是不适合你的。所有请你别再给我写信了,即便再有信来,我不但不会给你回复,连看都不会看了。因为我也想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你给我写信,势必会影响到我的学习,所有拜托你不要再打扰我了。

…………

陆春林看过吕映红的信,以为是自己的那句“相当优秀”的话,刺激到了吕映红因高考落榜变得有点自卑的心,立刻回信向她解释:我说自己相当优秀不是自高自大,是想向你证明,一向自卑的我,有信心爱你了。你没看见我在相当优秀之间加了引号吗?我知道,在你的面前,再“优秀”的我永远也是微不足道的。所以,映红,我再一次的求你,接受我的爱吧!

这一次,陆春林没有收到吕映红的信,两周后,陆春林又给吕映红写信,声称若不回信,就一周写一封信给她。此后,陆春林还真就每周给吕映红写一封信,还真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直到有一天,陆春林收到吕映红寄来的一个邮包,他才不得不结束自己对吕映红一厢情愿的爱。

包裹里除了陆春林寄给吕映红的信外,还有吕映红的一封信:陆春林,你寄给我的信,除了你让吴婕转交的那一封找不到了外,剩下的所有的看过和没看过的,现在一并归还给你。

陆春林,我本打算用不回信的方式来冷却你那颗火热的心,可是现在看来,我若不给你一个残酷的答复,你还会不停的给我写信。记得在操场上,你让我表态爱不爱你,因为怕伤害到你的自尊,我只是委婉地说明了我的意思。现在我要明确无误地对你说:我不爱你!因为我爱的是姜忆南。听同学说你和姜忆南是最好的朋友,还拜了什么兄弟,你总不能跟你的好兄弟争我吧?所以你还是死了你那不死之心吧!即便你再给我写一百封,一千封信,我也不会回你片言只语。因为在升入高中的那一天,我的心已经属于姜忆南了。而且姜忆南早先于你向我求过爱了。所以我再一次求你,还是就此打住吧!以前,你不知道我和姜忆南的关系,我相信姜忆南也不会怪你。因为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现在你知道了我和他的关系,你若再对我纠缠不休,不但我看不起你,姜忆南跟你也将朋将不朋友将不友了,更不要说做好兄弟了。所以为了你我之间的同学友谊,也为了你和姜忆南之间的兄弟情义,就不要再给我写信了。

陆春林,做为同窗两年的同学,本不想用这么残酷的方式,回敬你对我的爱。可是我若不用快刀,想必是斩不断你因爱致乱的乱麻的。所以,在此,我要祈求你的原谅,原谅我心狠手辣的同时,也原谅我的无能为力!

最后谢谢你的爱!同时我也把姜忆南写给我的《告别》抄给你,从中,你也可以看出姜忆南对我的那份痴情的爱。作为好朋友,好兄弟,你是不是该祝福他一下呢?

陆春林看完吕映红的信和姜忆南写给吕映红的爱情诗,想到姜忆南在得知自己在追求吕映红的时候,对自己真诚的祝福,以及自己跟吕映红那无望的爱情,忍着心痛将吕映红的信连同自己写给吕映红的爱的千言万语,一同付之一炬……

在那个清冷的夜晚,在校园冬青墙背后的空地上,陆春林焚烧着自己的爱,在一弯月色里,在那蹿腾的火光中,凭吊完他一厢情愿的爱情,禁不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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